郑三钱对自己的快斩三刀自负无比,不想莫怀北仿佛洞察先机,对自己的招式清清楚楚,故而有此一问。
莫怀北道:“彭虎使的三叠浪比你快多了。”
当年接任铁衣卫玄门掌事时,第一个棘手的案子便是捉拿彭虎。
那彭虎也是使快刀的,乃是“三山刀”弃徒,落草为寇后在太原山一带为非作歹,上了铁衣卫玄字通缉榜。
莫怀北亲自去抓彭虎时,彭虎便用了这“三叠浪”快刀,彼时莫怀北用了兵刃,仍是被逼退了两步,可见这快斩三刀委实不俗。
但到得郑三钱手里,气势、角度、速度均有不及,莫怀北有心立威,所以兵刃都未取,瞅准空挡,一脚制敌。
程灵在程千风身旁用力拍手道:“臭坏蛋,你在大哥哥手下一招都走不过,知不知羞!”
程千风也是暗暗心惊,若此人是敌非友,饮马庄今日断无幸理。
郑三钱一败,其余马匪各持兵刃将莫怀北团团围住,仗着人多势众,只待头领一声令下就要展开围攻。
莫怀北朗声道:“程庄主,这群马匪手上可都沾有无辜之人的鲜血?”
程千风一愣,随后沉声道:“少侠,九华山马匪自郑三钱以下,各个是杀人不眨眼的凶徒。程某因此拒不卖马被他记恨在心,今日勾结了庄内叛徒,欲血染饮马庄!若非少侠仗义出手,此时饮马庄恐已无人幸存!”
莫怀北从腰后取出双锏,振声道:“束手就擒者生,冥顽不灵者死!”
马匪都是刀头舔血,将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亡命徒,被这一激登时合围攻向莫怀北。
莫怀北展开身形,力贯双足,几乎脚不沾地在人群中穿梭,镔铁锏击、刺、点、砸、扫,就听人群之中惨呼不绝。
手骨、膝盖、肩胛、前胸、腰胯,莫怀北虽说冥顽不灵者死,但下手仍有分寸,避开要害专打关节,手下无一合之敌。
初时程灵见马匪倒地便报个数,到后来莫怀北加快速度,马匪成片的被打倒,小丫头索性自顾自胡念起来。
“十八,二十三,三十四,大哥哥好棒,只剩两个人啦!”
场上还有两名马匪,对视一眼向大门跑去,莫怀北将地上散落的兵刃踢出将二人击倒。这场战从开始到结束,也就一柱香的功夫。
郑三钱知道这回是彻彻底底的栽了,自己这些人在九华山也是一股不可小觑的势力,对上这年轻人竟如以卵击石,当真是天要亡之。
他却也光棍的很,毫不示弱道:“尊驾可能留下万儿来?好让我郑三钱死个明白!”
莫怀北并不想泄露行踪,对程千风抱拳道:“程庄主,此间事了,请速速善后,另外还有几人被绑在此去凤阳县的官道上,也请带回,一并送到官府法办。”
程千风见他不愿透漏姓名,只好说道:“程某遵命,少侠大恩大德,饮马庄上下没齿难忘。日后若有差遣,程某万死不辞!“
莫怀北还礼道:“程庄主言重了,在下正有一事相问,九华山上可有隐士?”
程千风思索片刻,答道:“程某久居山下,从未听过九华山有何隐士,也可能是程某孤陋寡闻。少侠若有事,程某可派人上山寻找。”
莫怀北自到得饮马庄外便有些傻眼,庄外青山连绵,放眼望去无边无尽,这究竟该去何处寻人?也不知是袁复一有意隐瞒还是另有什么关窍。
“不劳费心,在下自去,程庄主收拾残局要紧。”
“今日仓促,还望少侠有机会再来饮马庄,程某定当扫榻相迎,好好敬少侠一杯酒。”
程灵有心跟着莫怀北,又知莫怀北要带那盲眼少年上九华山寻医,自己跟着多有不便。只好看着大哥哥,指指他手上的黄丝带,希望他不要忘了自己。
莫怀北哪里晓得这些女孩儿家心思,只以为程灵想要回自己的东西,当即解下黄丝带递到程灵面前。
程灵重又将黄丝带系在莫怀北手上,红了眼睛道:“大哥哥,我还不知道你的姓名,只盼望你留着这黄丝带,下次见面时再还给我。”
莫怀北微微一笑,点头称是,随即告别程千风向马车所在的别院走去。
程千风聚拢庄内尚能走动的男子,将马匪一个个绑了押在院中,又派人将伤者抬入屋中好好包扎,剩下的去各个院落巡逻,看看有无漏网之鱼,顺道安抚庄内妇孺。
程灵帮着程千风清理伤口,问道:“爹爹,程溯那贼子呢?爹爹好心收他当义子,他却这般歹毒。”
程千风叹气道:"是爹爹瞎了眼,差点毁了饮马庄。郑三钱闯进来后,第一个杀的就是程溯,他也算是咎由自取了。”
又问道:“灵儿,章管家呢?难道已遭不测?”
程灵猛然想起章爷爷还在大哥哥的马车上,拉着爹爹匆匆赶去别院,却见马车还在,老管家昏迷在车旁,莫怀北和车中少年不知所踪。
再说莫怀北赶到别院时,就见一个人影背着少年向庄外奔去,速度极快,老管家倒在车旁,生死不知。
莫怀北急忙去探鼻息,发现老者只是被人点穴并无大碍,这才放下心来急急追着人影赶去。
那身影极快,背着人仍是健步如飞,少年仿佛他身上的一叶柳絮,轻若无物。
莫怀北发足狂奔,却始终差着一段距离,想要喊住那人又恐换气的功夫就再追不上,只得埋头追逐。
那人对地形极熟,左拐右拐沿着一座高山蜿蜒向上,山道坎坷又有杂林重生,速度居然毫不减慢。
初时还能跟上,到了山路被障碍所挡终是慢了下来,不多时,前方人影便消失不见。
莫怀北暗自后悔,看此人轻功高超,定不是饮马庄或马匪的人,不知何时沿路跟踪自己,竟是丝毫没有察觉。
朝着人影消失的方向赶了一程,陡然发现那人正在原地踏步,见莫怀北追上,咧嘴一笑向上跑去。
此时已是黄昏,夕阳余晖下看不太清容貌,只一颗光头熠熠生辉,原来竟是个和尚。
莫怀北高喊一声:“前方何人,放下那少年!”
那人却不答话,仍是向前,莫怀北只得再次跟上。
这一路走走停停,莫怀北追得急了,前方那人就快一点,莫怀北被山石灌木挡住了,前方那人就停下等等,远远看去,倒像是两个你追我赶的顽童。
饶是莫怀北身怀玄门正宗内功,内息绵长后劲十足,到最后也是气喘吁吁,七分难在追赶,三分难在这险峻的山势。
眼瞅便是山顶,可前方已然无路,莫怀北不敢逼得太近,立住身形看他还要如何。
前面那人回头看向莫怀北,又是咧嘴一笑,双足点地猛的跃起,一手托住背后少年,一手攀向上方峭壁,可终究有些距离,下一刻必然坠落山崖,摔的粉身碎骨。
莫怀北正要伸手去救,却见那人身子竟然停住,仿佛冯虚御风,悬在半空。
定睛看去,原来峭壁上伸下一只手,拽住了那和尚手腕,这时已经发力将人拽了上去。
莫怀北心道这人也太大胆了些,方才若稍有不慎,定是个尸骨无存的下场,随即思量起自己应该如何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