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后
青山埋骨哭豪雄
明月照人几时重
千秋伟业掌中送
月明山青再论功
中土华夏明武七年春,幽都大帝灵魁亲帅六十万大军绕道涂山,攻入天峡关。关内五十万百姓皆被屠戮,届时整个北方生灵涂炭,哀鸿遍野。
幽都大军攻入天峡关,马不停蹄,浩浩荡荡向我中土北境天龙关杀来,意在直取京师轩辕皇城。
中土华夏王朝举国震惊,人人自危。
北境天龙关乃中土咽喉要塞,一旦破关,轩辕皇城便是门户大开,到那时,万里江山危如累卵。
时,明武帝颁下英雄诏,征召天下英雄前赴天龙关抵挡幽都大军。
天下英雄无不愤慨,仁人志士蜂拥而起,纷纷向天龙关汇聚。
……
此年此月,此日此时,太阳正西。
一匹骏马自陡峭的上路上飞奔,山腰踏起一股飞尘,尘起尘落,洋洋洒洒漫天飞舞。
端的一匹神驹,那山路狭窄,徒步难行,却见那马四蹄拔转,如履平地。
不一时,马匹放慢速度,踏上石阶。马上是个锦衣公子,二十上下。他眉宇清俊,面如冠玉,表有龙凤之姿。
骏马踏上石阶,前方一个灰衣小道士正在扫地。那道士十八九岁,身子偏瘦,剑眉星目。他肤色略黑,脸上微微有几分呆气。
“喂!”
那道士专心扫地,并不理睬。
他放大了声音:“兀……问你呢!呆头呆脑的小道士,你是哪一峰哪一宫弟子?”锦衣公子指鞭问那扫地道士。
道士放下扫帚,微微一笑:“你是来拜师还是上香?”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道士忽地上前扣住马缰:“忘了与你说了,紫霞山上,不准外客骑马。”
锦衣公子素来我行我素,生性自由,偏偏不受别人的规矩束缚。便对那道士冷笑:“你们不让骑我就偏要骑。”
道士死死拽住马缰,只是呆笑。
锦衣公子大怒:“你放不放手。”
道士一动不动。
“好个小牛鼻子,我让追风踢你”说着,锦衣公子挥鞭子抽打马背,骏马前蹄向道士飞去。
道士“哎呀”一声,被骏马踹倒在地。他站起身子,双眼通红,指着锦衣公子气急:“你你你干么欺负人?”
锦衣公子冷笑一声,跳下马背道:“就是欺负你们这般牛鼻子,平日里装神弄鬼唬弄人,竟然说我二十岁有一场大劫。哼!从你祖师逍遥子老儿开始,从上到下,没一个好东西。”
原来他曾到紫霞山占卜过,那时便测出一卦,叫“弱冠之劫”,到如今他正好二十岁,所以对此事耿耿于怀。
道士听他骂逍遥子,大叫一声,天上来揪住公子衣领,义愤填膺:“不许你侮辱祖师爷爷。”
公子一不留神被他揪住衣领,心里一愣:“这小子好大胆。”便对他道:“我偏要骂逍遥子,逍遥子是乌龟王八……哎呀……你怎么咬人……”他话未说完,道士便一口咬住他的肩膀。
公子吃痛,勾住道士脖子,往前便是个过肩摔。那道士气红了眼睛,抱住公子小腿,又是一口咬去。
“哎呀……你是狗么?尽会咬人?”公子一边骂,一边弯腰去掰他的嘴。
道士松开嘴,往公子鼻梁上就是一拳。公子气疯了心,勒住道士脖子滚倒在地。二人就在山腰上抱成一团,撕打得难解难分。
过不多时,那山下急匆匆奔来七八个侍卫。众人上前,七手八脚地将二人扯开,只见二人鼻青脸肿,甚是滑稽。
带头的侍卫抽了道士一个大嘴巴:“你吃了熊心豹子胆,居然敢打八王爷。”
这锦衣公子便是明武帝的弟弟,排行第八,人称八王爷。
八王爷来此何干?
原来幽都大军来袭,传言五大派有谋反之心。听到这一消息,明武帝在金銮殿如坐针毡。要知这五大派掌握中土强大的力量,门下弟子遍布四方,若有歹心,他这皇帝怕也不好做了。
明武帝一面召五大派掌门及门派从事等进京面圣,表面上是商量抵挡幽都之事,实则暗中软禁。另一面,他派自己的五个弟弟分别前往五大派,以此监视派中弟子。
这时,只见那扫地的道士怒目圆睁,对着八王爷等义愤填膺:“你们欺负人。”
侍卫一个前蹬,又将他踹倒,在地上摔了个仰八叉。众侍卫大笑:“仔细看,王八翻身。”
道士翻过身子,冲了上去。
侍卫又一脚将他踢飞:“敢打八王爷,你找死。”
道士怒道:“就是打王八的爷。”王八的爷,自然也是王八了。
侍卫上前抽了他个大嘴巴子:“是八王爷,不是王八的爷。”
道士不死心,猛然扑上前,抱住侍卫的腿:“我管你王八的爷王九的爷,欺负人就是不对。”
听道士这么一说,八王爷不怒,反而乐了。平日里那些人,哪一个不是对他言听计从。今天这小道士公然不把他放在眼里,他便觉得十分有趣。
“放开他”八王爷走上前。
道士趴在地上:“要杀便杀。”
“你叫什么名字?”八王爷笑着问他。
道士冷哼一声,撇开头:“我偏不告诉你。”
八王爷哈哈笑道:“你这牛脾气倒是与我很像。”
正说着,一只苍鹰忽然从崖下飞冲上来。那骏马受惊,猛地向前窜出,正撞到八王爷身上。八王爷身子失去平衡,向那万丈深渊滚去。
那下方云雾缭绕,寒气逼人,正不知深浅。这一摔下去,定然粉身碎骨。八王爷跌落,当即吓得魂飞魄散。恰在此时,只见那小道士飞身上前,左手抓住八王爷,右手扣住崖边的石头,就那般悬在半空。再看那马,已坠落下去,消失在云雾之中。
八王爷抬头一看,十分感动:“我欺负你,你反而舍身救我?”
道士拼尽全力抓紧八王爷,不一时汗水便从额头上滴了下来,只见他话语艰难:“现在……你知道为么不让你骑马了罢?”
几个侍卫急忙将二人拉了上来。
八王爷向道士行了一礼:“真是不打不相识,我叫轩辕俊,你呢?”
道士见他赔礼道歉,恰才的怒气也都消了,笑了笑:“我叫萧文靖。”
“你是哪一宫弟子?回头我上去找你。”
道士摸着后脑勺笑道:“我是烟火宫。”
“烟火宫?我怎么没听说过?”
二人交谈之际,只见那山道上走来个步履蹒跚的老乞丐。这老乞丐衣裳破烂,满身淤泥。看起来六七十岁,拄着一根木杖走得十分艰难。
老乞丐姓张,不知姓名,神志不清,逍遥派便给他起了个张疯子的外号。
张疯子本是这山里农户,三十岁时发妻因病去世,自此相思成疾,神志不清。他每每流连于山门之外,逍遥派众人可怜他,时常送他衣食之物。
张疯子忽而笑,忽而哭,口中喃喃地喊着“阿丽”二字。走到那高崖之上,望着天边的一轮红日,满是皱纹的脸上泛起红光,双眼湿润,似乎激起无限感慨,他忽然放声歌唱:
日落斜阳半壁红,遥想芳容,不见芳容。
落叶飞梧桐。
回忆当时梦里踪,生也念侬,死也念侬。
一去信难通。
他声音悲切,竟听得众人心中黯然。
八王爷正要询问那疯子,却被萧文靖拉住:“让他去罢!几十年了,张叔一直都是这个样子。”
八王爷长叹一声:“情字一物,当真害人不浅。”
正说着,只听上方一人吆喝:“文靖,还不去烧火,晚了又要罚你。”
萧文靖应了一声“来了,多宝师叔”,便飞奔上山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