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韵眼前顿时浮现的都是白花花的影子和满箱子的珠宝。
“好好,”揣紧了那把钥匙,“老祖宗,您……您好走。”
魏封闻言狠狠地剜了乔韵一眼,可乔韵却没发觉,只有一旁的魏云看了个明白。
“祖奶奶,您不要云儿了吗?让云儿跟您一起走吧!”魏云扑在老祖宗面前,挡住了老祖宗的去路。
那眼泪也如排练好的一般,落了下来。
“母亲,儿子真的知错了,万不至于闹到分家这个份上。”
魏封心里明白,这魏家的老夫人手里,有一道先帝御赐的免死金牌,这一次,说不定能就自己一命,只是这金牌只有老祖宗亲自拿出来才有用,就算偷来也只是块普通的金子。
“老爷,老祖宗这把岁数了,也该颐养天年了。”乔姨娘本就直肠子一根筋,现在一把钥匙抓住了她整个心里,哪里还能想的那么多?
“你懂什么?!”魏封猛然甩开乔韵的手,“妇人之见!粗鄙!”
春桃也扶起魏云,“小姐,地上凉。”
“我不要,我不起,祖奶奶,带上云儿吧,云儿什么都可以做,真的。”魏云死死的抓着老夫人的裙摆,怎么掰也不松手。
乔姨娘看着魏云就气不打一处来,“你干什么?!你这死丫头,赶紧给我起来,你在干什么?别挡着老祖宗!”
“我不要,娘亲,我要跟祖奶奶走!我不起!”
眼看着事态恶化,老祖宗是吃了秤砣铁了心要分家,魏封也只能附和,“母亲,要不您把云儿带走吧!身边也好有个亲近的人照应。”
听到爹爹为自己说了话,魏云立刻松了手,乖巧的擦了眼泪站起来,“祖奶奶,带上云儿吧,云儿可以洗衣做饭,可以捶腿揉肩。”
乔姨娘立马急了,“你这孩子,说的什么话,我辛辛苦苦给你养这么大,就是让你做这些事情的?你给我过来!”
“啪——!”
一个响亮的巴掌落在乔春蕊的脸上,乔韵惊骇的瞪大了眼睛。
“你…你打我?”乔韵捂着脸,扶着椅子,不可置信的看着魏封,委屈立马堆上了脸,“你居然打我?”
“下作货!也不看看这里有没有你说话的地方!”魏封呵斥道,那只打了乔韵的手不自觉的颤抖着。
“爹爹,别打娘亲!”魏云只是说着,但并未挪动地方,只眼睁睁的看着乔韵的半边脸红肿起来。
老祖宗视若无睹,只摸了摸魏云的头,“乖孩子你是属于这里的,老祖宗清静惯了,有春桃便够了。”
“祖奶奶,云儿知道,您不喜欢云儿。”魏云低着头,双手绞着衣裳。
老祖宗没有再解释,只由春桃扶着,出了门,沈管家早已等候多时,马车奴婢一应俱全,从府衙的后门饶了出去。
“老爷!这么多年,您从未动手打过我!”乔一年还没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只有魏云一旁抚着乔姨娘的后背。
“你!”魏封指着乔韵,又看看魏云,“一对丧门星!滚!”
“爹爹,娘前她……”
“滚!“
乔姨娘恶狠狠的看了一眼魏封,拉着魏云便出去了。
……
“父亲,我看见宗离了。”
昏暗的室内,沈之煜一袭白衣,跪在一排排位面前,顶端的那一个檀香木的排位上刻着“父沈崇之灵位”。
“父亲,您的仇,儿子终于能报了,只是,现在还不是机会。”
沈之煜垂下的眸子,骨节分明的手掌中出现了一只小小的珠钗,钗尾隐约刻着一个“舒”字。
“只是,父亲,儿子遇见了一个人。”沈之煜久久的站在那里,直到烛火湮灭。
……
——晏城——
“师父,你又偷懒!”魏舒到处找不见宗离,最后却在一个僻远的茅草房里,扒出了喝的醉醺醺的宗离。
“师父,你又在那里找的酒喝!”
宗离意识模糊不清,翻了个身,熏天的酒气,“嗯地上埋的,地上埋的!”
真是上辈字欠你钱了吧?
这辈子摊上你这么个师父!
“宗大人,宗大人!”一个侍卫到处喊着宗离,一扫眼便看见了蹲在柴房地上的魏舒。
“公主,您怎么在这?”侍卫一打眼,才看清魏舒旁边的茅草堆上睡得竟然是国师大人,“国师大人,这是……”
“喝多了。”魏舒搬了一把茅草,仔细的把宗离盖了起来,防止受了风着凉,“怎么回事?说。”
“公主,这宗大人喝成这样,草棚那边又新来了五六个病患,有两个已经昏迷不醒了。”
云珠拍拍手,“带我去看看!”
侍卫愣了一下,“公主,这……”
“怎么?他能看病,本公主不能看病?我看病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儿呢!”
嗯?
侍卫懵了?
魏舒:嗯……说错了,这个傻大个应该不会发现吧?
她连忙扯着侍卫的盔甲裙边,“快走。”
“是是是,公主,您小心,属下这就走。”
草棚的缝隙越发狭窄,有不少人已经直接睡在了地上。
魏舒仔细地替那躺在床板上昏迷不醒的人把了脉问他身边的人,“他这样多久了?”
“三日了。”
“为什么不早点来?”
“他昨日还能走,就刚才搬着石头忽然就昏倒了。”
“他的脉象很微弱。”魏舒冲着身边的侍卫喊道,“汤药呢?给他喂一碗,先吊一口气。”
“是!”
远处,陈秉生站在房里,那窗户直对着草棚。
“殿下,公主殿下也已经两天没合眼了,一直在不停的翻医书,据说在找一个药方。”
陈秉生眸色微漾,“国师大人呢?”
“属下早上见到国师大人的时候,国师大人好像有些喝醉了。”
“喝醉了?”陈秉生突然抬头,难道昨日国师一直在挖的不是草药,而是埋在地下的酒?
“殿下,昨天公主亲自试药,喝了一口,属下看着那脸色都不对劲了。”
陈秉生一下折断了手里的笔,“昨天你为什么不说?”
侍卫面露难色,“殿下,昨天是您不容许任何人打扰属下·…·属下也就……”
“为什么不拦着?!”
“殿下,属下也想拦着,可是拦不住啊,可您也知道公主撒起泼揍起人来不得了,谁也拦不住啊!”
“要你们有什么用?连个小孩子都管不住!”
公主来晏城第一天就暴揍太子殿下的消息,虽说是瞒着的,但还是走漏了一些风声,眼下,谁也不敢拦着公主这个活阎王。
“咚咚咚——!”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谁?”陈秉生警惕的看着门的方向。
“你姑奶奶!”魏舒心平气和地在门口喊到。
陈秉生立马觉得头皮一麻,他对侍卫道,“开门。”
一开门,一摞书直接砸在了侍卫的身上。
“公主,您这是……”侍卫慌忙捡着地上的医书。
“陈秉生,是疟疾,真的是疟疾!”
陈秉生?
陈秉生以为自己听错了,侍卫以为是自己的耳朵出毛病了。
“你难道不该喊本宫一声太子哥哥?”
“陈秉生就是陈秉生,爱应不应。”
魏舒从侍卫捡起的那一摞医书中,抽出了一本,封皮的字迹已经模糊,但还是可以勉强辨认出上面写的是《病方》。
“这本!”魏舒举着这本书,“应该是某个大夫家里的手抄本,上面记载着青蒿可以治这个打摆子。”
“打摆子?你是说他们得的病就是这个?”陈秉生有些惊讶地接过魏舒手里的书。
“疟疾,就是疟疾,你知道吗?疟疾!”魏舒有些激动,在自己最初怀疑这个并是疟疾的时候,她就有些想法。
虽然她记得,在曾经的21世纪有青蒿素可以治疗,但是这个朝代根本不具备这样的医疗条件啊!
“你既然确定了何种疾病,为何不着手去治疗?”
“喂,大哥,我如果有药材还用得着来找你吗?”
“那就去找啊!”
魏舒此时很想打人。
“我找几个当地的百姓问了一下,这里距离青蒿生长的南边地界地方少说也有几十里地,我去?”
魏舒指着自己的鼻尖,比划了一下,“你确定让本公主去?”
这副手舞足蹈和说话的样子,让陈秉生恍然一下,鬼使神差的问了一句,“你到底几岁?”
“啊?”魏舒怔住了,完蛋了,难道是她的马甲要掉了?!
“哦,那个,本公主今年尚未及笄……尚未及笄。”
魏舒连忙抢过那本《病方》,一溜烟的跑出了房间。
“不好了,不好了,公主她,一个人骑马出去了!”外面突然有人大喊。
陈秉生正系着盔甲的带子,“坏了,那小丫头不会真以为我让她一个人去吧……”
他抬头看天,快黑了,这晏城南边是出了名的迷瘴森林!
这个小丫头怎么那么犟,万一出事了,回去父皇不得砍了自己?
陈秉生立马头也不回的冲出了房间。
“殿下,佩剑!佩剑!”侍卫执剑跟在后面喊。
马匹高大,魏舒的小短腿根本够不着马镫子,只能紧紧地夹着马腹,上马时候更是费了些功夫。
“这个陈秉生,不会发现了什么吧?”
魏舒一边想着,一边策马往晏城的南边飞奔而去,好在之前当皇帝时学过一段时间的骑马,倒是不算陌生的技能。
天色渐暗,四周开始弥漫起雾气,这味道,还有些奇怪。
“这个味道……”魏舒的神经猛地一绷紧,忽的拉紧了马绳,马儿算得上温顺,逐渐停了下来。
雾气弥聚速度极快,进也不是,退也不行。
魏舒一咬牙,趴在马耳朵上,小声的说道,“乖马儿,这些不是普通的雾气,这是瘴气,你跑的时候,一定要屏住呼吸,我们俩一起穿过它,乖马儿,一定不能呼吸,我的命、你的命、晏城百姓的命,可都在你身上了。”
马儿好似听懂了一般,长长地嘶鸣了一声,前蹄在地上磨了两下,往后退了两步。
魏舒将自己身上的粗布袍子撕扯成了一大一小两个布条,一个系在了马鼻子上,一个蒙在了自己的脸上。
夹紧了马肚子,压低了身子,拽紧了缰绳,魏舒低吟,“一、二、三,跑——!”
陈秉生骑着马匹,追到晏城南边的时候,天已经完全暗了下来。
马儿踟蹰不前,陈秉生不停地驱赶着马儿往前走,但是马儿宁愿被鞭子抽打,也不愿再嵌进半步。
“魏舒!你在哪?魏舒——!”
“魏舒——!”
四周并无任何人应声,只有撞击到山体的回声。
此时的魏舒已经穿过了迷瘴森林,但是马儿因为吸入过多的瘴气,瘫在地上,挣扎着想爬起来。
“好宝宝,你辛苦了,你休息一会,我去给你找水喝。”
魏舒轻轻地摸着马匹的鬃毛,往周围看了看。
这片森林处在晏城南边一片杳无人烟的地方,夜幕降临,连温度也开始下降。
魏舒有些冷地搓了搓胳膊,“好冷啊。”
身上只揣着一把迷你的小刀子,还有一个折好的麻袋、还有一只空竹筒。
“哪里有水呢?”魏舒站定在原地,忽而听见了细细地水流的声音。
真的有泉水!
她顺着声音,找到了一处隐蔽的、嵌在山体里的山泉,但是位置却有些高。
魏舒竭力踮起脚尖,将胳膊伸到最长还是没能接到水,泉眼太细了,她只能踩着东西再往上爬上去一些。
最后,从不远处拖过来一截小腿粗的树干,将空竹筒探了上去,“接到了。”
待到快接满的时候,魏舒扶着旁边的岩石,谁知那竟是活动的。
一个打滑,魏舒将竹筒护在怀里,捷起干枯树皮和枯枝倒刺的树干轻而易举的穿透了她的衣裳,刺进了那娇嫩的皮肤。
“嘶——!”
钻心的疼,可魏舒还是忍着疼,先看了看怀里那原本沁满了水的竹筒。
还好,还剩一些。
她踉跄着爬起来,卷起裤腿,鲜血顺着腿往下流屏住呼吸,将那扎了进去的倒木刺拔了出来。
检查了伤口,那裂口之上已然沾染了一些泥土和碎木屑。
“不行,水要留给马儿喝。”
魏舒将那原本蒙着面的布条,浸了一点点水,简单的擦拭了伤口,就将裤腿放了下来。
她一瘸一拐的走回去,跪倒在马儿面前,“来,好宝宝,喝点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