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行礼之时,魏舒才发现这人手中握着一把看似象牙骨雕的折扇。
“崇煜山庄!”宗离脱口而出。
崇煜山庄?
那又是什么地方?
魏舒自从来了这个世界,似乎根本没有听过这个地方。
沈之煜浅笑,嘴角旁现出两个小旋涡,“这位气度 不凡的老者,一定就是南梁的通天国师宗离大人吧?”
众人惊骇,堂堂国师,竟然肯听一个未及笄公主的话。
“拜见国师。”这下一发不可收拾的,宗离也被迫接了百姓的拜见。
“你是沈崇的儿子?”
沈之煜微讶,“国师大人竟认识我的父亲?”
宗离扯出了一抹不明意味的笑,“何止是认识。”
“管不了这么多了。”魏舒冲着沈之煜叫了一句,“带人了没有?”
沈之煜愣了一下,“回公主的话,只带了两个随从。”
“那也够了,进来帮忙。”
魏舒路过登云楼掌柜的身旁,顺便使足了力气揣了一脚,“奸商!”
沈之煜的两个随从将酒楼的门一关,上了锁,魏舒熟稔地爬上了桌子,站在桌子上。
“你叫什么?”
那掌柜的左右看了看,“草民?草民崔蒲!”
“你就是上京城的商会会长?”
“是……”崔蒲越发觉得不对劲。
“就是你让上京城所有的商户不卖东西给灾民?”
“草民·…·草民没…”
“咳——”沈之煜咳了一声。
“是……”
“那就行了!”魏舒指了指沈之煜,“你,还有你那两个小随从,给本公主砸!师父,你给我揍他!揍这个奸商!”
酒楼外的百姓就只听见酒楼里惨嚎连连。
噼里啪啦——稀里哗啦——!
那叫一个惨烈。
——晏城驿站——
“殿下,这是京城送来的消息。”
“念。”陈秉生一时半会腾不出手来。
侍卫打开了那封信,“殿下,真的要念?”
陈秉生疑惑的看了一眼侍卫,不禁加重了语气:“念!”
“昨日,嘉宁长公主微服出宫,砸了登云楼,打了登云楼的掌柜的……”
陈秉生手里的狼毫突而抖了一下,“何故?”
“信上说,登云楼的掌柜的联合上京城所有的商户抵制卖货品、草药、食物给避难的灾民,公主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好一个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倒是她的作风。还有其他事情吗?”
“与公主同行的还有国师大人,还有……”
“还有谁?”
“一名带了两个随从的少年。”
陈秉生的狼毫是彻底蘸不下去墨汁了,抬手便将笔扔进了洗笔之中,“知道了。”
……
大殿鸦雀无声。
刘相斜眼瞅了一下魏封,魏封挑眉看了一眼刘相。
“啪——!”
皇帝重重地拍了一下面前的长案,大臣们的头更低了。
“你们这群酒囊饭袋,朝廷每年花这么多银钱养着你们,你们连替朕分忧都做不到!”
“连朕的公主都能放下身段,披甲上阵,救灾民于水火之中,你们在做什么?躲在府里混吃等死吗?”
魏封往前踏了一步,“启禀圣上,魏舒还小,做事不论后果,此番行为引起轩然大波,是臣教养不周。还望圣上恕罪。”
众人以为自己听错了,这魏封说的是什么话?
教养不周?
这不是亲手打皇帝的脸吗?
“首辅大人,此言差矣,”刘相竭力憋着笑,“嘉宁长公主已经不是首辅大人的女儿了,纵然不能再直呼其名,即便挂着一个魏家的名讳,首辅大人也该尊称一声‘公主殿下’。”
皇帝用指尖轻轻地敲击着长案,眼神中透露着戾气直勾勾地盯着上魏封,“魏封,朕听闻,魏府最近也是大门紧闭,甚至派人驱赶流民,棍棒相加,不知可属实啊?”
魏封刚想解释是误会,刘相却抢了先,“启禀圣上,此番场景,乃臣亲眼所见,驱赶时魏夫人就站在府门口,气质…可谓非凡啊!”
大殿终于有了些响动,那是窃窃私语。
“你胡说!刘相,我魏封与你无冤无仇,为何血口喷人?”
刘相眼神中弥漫着一股侥幸的意味,“本官是否血口喷人,自有圣上论断。”
“你——!”上官封的心口一阵气滞,涨的闷疼。
“魏封。”
“臣在。”
皇帝看着手边摞起的高高的奏折,“嘉宁是朕的公主,虽是魏家养育,但此后与魏氏再无瓜葛,至于教养问题,嘉宁生性温良,知书达理,是你魏封,眼拙!”
最后两个字如两个沉重地铁锤,直接砸向了魏封的膝盖!
“臣……知罪!”
“这一摞,”皇上的拳头砸向那厚厚地十几本奏折。
“一封封,一件件,皆是你魏封的好事!要不要朕一本本念给你听?”
魏封的身子这下算是彻底凉了,声音也是抖的厉害,“皇上,臣……并未做什么对不起百姓之事,请皇上明察。”
“哦?是吗?”
皇上的眼里闪烁着一丝凉薄之意。
“这一本,参的是你贪污西陵渡赈灾粮三百石!”
“这一本,参的是你魏家家仆嚣张跋扈,打伤吏部尚书大儿子,你竟然坐视不理,坦然包庇!”
“这一本,参的是魏封不分青红皂白,斩了西陵渡六地知县!”
......
一本本奏折,如坠石一般踩踏着魏封的尊严。
“魏封,你如此优秀,朕该怎么奖赏你才好?”皇帝将话锋突兀地转向了刘相,“刘相,你说呢?”
“回皇上的话,臣认为……”
刘相看了一眼那地上趴伏着不敢直起身子的魏封,“理应查清事情是否属实。”
“皇上明察,臣真的没有做过对不起百姓的事情!”
“刘相,这些事情就交给你了,你替朕查清这些若有坐实,严惩不贷!”
“皇上,首辅大人乃嘉宁公主的……”
“嗯?”皇帝从牙缝里挤出了一声。
刘相了然于胸,“是,臣遵旨。定将真相查个水落石出。”
……
“谢谢公主,公主您可真是大好人啊!”
魏舒踩着一个小板凳、裹着一个粗布小围裙,将头发用头巾裹了起来,给排队领粥水的每一位灾民发馒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