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准备动手了。”
清嫔顿了一下,这个“准备动手”是向谁动手自是不言而喻,她抿紧唇线:“怎的如此突然?你有有多少把握?”
“不能再停了,八成把握。”
清嫔还想说些什么,沉默了一会儿,终是化成一声喟叹。
她道:“我来吧,你尽量少插手。”
见陈秉生立马蹙起的眉,清嫔笑了一声:“阿生,你还不懂吗?我在为你留退路。”
“我不需要。”陈秉生语气生硬。
“这个退路不是活路。”清嫔摇了摇头,“我说的这个退路,是你和小殿下之间的路。”
“先别急着说话,听我说。若皇帝之死是你一手造成,日后小殿下登位,总有一天会知道所有真相,那时该怎么办?”
“我知你的心思,若是你参与进来,你们之间隔着的就不是简单的仇恨了。”
“真到那时,你让他怎么面对你?你明知道,他依赖你信任你,真相大白那天,不觉对他太过残忍了吗?”
陈秉生隐下眼中的情绪,半响才到:“有失必有得。”
清嫔叹了口气:“两个选择,一是让我来,二是别留情面,让他恨你恨得彻底些。”
“灭族之仇我一定会报。”
清嫔勉强笑了一声,她其实早就知道了他的选择,她沉默了一会儿也没再说话。
她该怎么办呢?
阿生的执念她比谁都清楚,可他今年才二十岁,却有大半日子都处于孤身一人,背负血海深仇中。
特别是他未进宫的那两年,每每想起她总是心疼得有些喘不上气——
那时,谁都说他不爱说话,面冷话少。
难道是他真的不愿意多说几句话吗?
想必不是他不愿意,是他根本不会说话。
冬日的风总是刺骨的,虽说有太阳,却也如同虚设。
被压在身下的孩童睁着双猩红的眼,慢慢挣扎着爬起来,他的身上都是血,或是他人的,或是自己的。
他站起来,只看了一眼昨夜护着他的女人,泪水就顺着面庞滑下来,女人的后背上插着长枪,长枪几乎刺穿了女人的整个身体,浑身上下竟找不出一块干净的地方——都是血。
这该有多疼,可是昨夜娘亲还护着他,一遍又一遍的说。
“娘亲在这……”
“娘亲在呢……”
他跳在女人身边,小声的更咽着。
周围是遍地的尸体,木屋草屋都被火光吞噬殆尽,方圆十几里,已然一片焦土。
寒风吹干了他脸上的泪水,他咬着牙站起身,找到一把带血的短剑。
他用力将剑插进泥土,不断的重复着这个动作。
直到过了半个时辰,终于刨出一个足以躺人的坑。
将娘亲放进去后,他又开始刨第二个。
这些都是他的族人。
都是曾与他一起生活的亲人。
他咬着牙,一个接着一个的挖,短剑断了就换一把,如此往复。
太阳东升西落,夜晚斗转星移,浑身带血的孩童花了近三天的时间埋葬了所有族人。
风带着燃尽的烟灰卷袭,孩童跪在被鲜血染红的土地上,手因长时间的运动而止不住的颤抖。
烟灰万里,寂静无声。
他垂着头,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
“我,我带你们……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