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躺在床上,面如死灰,紧闭着眼。
众多太医跪在地上颤颤巍巍,开乾帝垂着头,察觉声响偏头看向魏舒,眼睛是红的。
魏舒环顾了一圈,看向开乾帝,声线有些颤:“父……父皇…母后又睡着了?她……她什么时候醒………啊?”
殿内的氛围安静,魏舒如坠冰窖,浑身发凉。
她在等着父皇回答她。
可是父皇只叹了口气,嗓音有些哑:“挽卿………”
然后就没有后文了。
父皇没有回答她母后什么时候醒……
魏舒猝然僵在原地,她有点动不了,浑身的思绪都飘忽了。
太监刺耳的声音将她猛地拉回神。
“皇后娘娘宾天——!”
君卿殿内前所未有的压抑,一盏烛台都没点,黑沉沉的,伸手不见五指。
黑暗似乎可以掩盖一切,掩盖所有的脆弱迷茫。
魏舒蜷缩在角落,头埋在臂弯里。
她到现在都还有点回不过神来,太监尖细的声音依然回荡在耳边。
“皇后娘娘宾天——!”
宾天……
她上次还和小侯爷讨论过这个词——
“孝公宾天,公困多毁……宾天什么意思?”
“死了的意思。”
“死了是什么意思?”
那天小侯爷的问题格外多,且在魏舒看来还格外幼稚。
她还一脸不耐烦的说:“死了就是以后见不到的意思。”
那时讨论生死没什么感觉,她现在真正面临了,才明白这两个字是多么的沉重。
以后都见不到母后了。
再也见不到了。
明明前些天母后还笑着跟她说要给她做糕点,还佯装严厉要检查她的课业,还在凶巴巴的教她学武。
可是……
怎么一下子就没了?
周围好黑,好安静,魏舒只能听见自己压抑不住的更咽声。
黑暗中可以藏住自己,却也让她自己的情绪暴露得彻底。
她什么都看不清。
温热的泪水沾湿了衣襟,她克制着不发出声音。
其实,魏挽卿从来都不怕黑,她怕的是在她身处黑暗时没人将她带出来。
今夜的皇宫很安静却也忙碌,推开君卿殿的门时,魏舒一眼看见开乾帝站在门外。
“父,父皇?”
她有些想转身回去,却怎么也抬不起脚。
“挽卿还没睡呢?”
魏舒殷抿唇:“我…我睡不着……”
她不敢睡。
她怕一睡着,梦里全是母后的身影。
她怕她再也不想醒过来……
开乾帝沉默了一会儿,柔声问:“那挽卿想和父皇一起走走吗?”
……
踏着月色走在青石小路上,一大一小的影子被灯光拉得很长。
途径了太多地方,穿过了太多宫墙。
两人都没说话。
树影婆娑,灯笼摇晃,城楼之上往下看,看得到整个皇城,晚上的风凉,吹得面上有些冷。
魏舒收紧衣裳,低下头,隐约记得她小声问:“父皇,你能陪我多久?”
母后已经离开我了,父皇还能陪我多久?
夜色浓韵,她听到父皇回答说:“很久。”
其实当时魏舒想问——很久是多久?
可是不知出于什么缘故,她还是将讲这话咽下。
以前不明白为什么不问,可到后来长大了,见惯了生离死别,也习惯了孤身一人,她才明白那时她为什么不问。
因为那时她或许已经懂了,很久也久不过人的一生,每个人都会离开的。
无一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