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等嬷嬷说完,皇后立马用眼神制止了她。
“是奴才多嘴。”她也自知此事应该烂在肚子里一辈子。
“知道便好,”皇后点点头,垂下眼帘,在纸上写下几字——
“世上之人,唯爱挽卿。”
她定定心神,放下了笔,抬头望向灯火通明的窗外,不知在想些什么。
寒冬随着一场大雪来临,又携着寒意归去,君卿殿前头上顶着爱心的雪人熬过了大半个隆冬,无论是暖阳还是大雪纷纷,雪人依旧站立不倒。
有时君卿殿的宫女会给它加点装饰,比如新年时给它绕上红绸,雪夜时给它披上斗篷。
年味越来越浓,随着鞭炮点燃,一阵硝烟中,红色的纸片铺满雪地,不少落在雪人身上,夜晚时满天的烟火,忙碌穿梭在宫墙间的人,宴会上觥筹交错的达官显贵,皇宫一角独放的红梅,树梢上的一纸灯笼。
月影爬墙,婆娑索索。
这都是皇宫城中喜庆且独特的景象。
雪开始化了——枯枝上逐渐长出新芽,天气慢慢回暖。
雪人也在一个黑沉的夜里随着冬天离去,翌日一早只剩一滩积水及宫女为它披上的斗篷。
魏舒为此伤心了一阵子,但随着初春来临,她便无暇伤心了,因为她要上学了。
听闻学堂里不仅有世家子弟,还有世家小姐,个个都是有一技之长的奇才,太子殿下一想到自己平平无奇,开学前一天便有些担心。
看着秋晏忙前忙后在给她收拾笔墨纸砚,魏舒跟在她身后转:“秋晏。”
“在呢,小殿下怎么了?”
魏舒犹豫了一下问:“孤是不是很差劲?”
秋晏疑惑转身:“没啊,小殿下活泼可爱又聪明,嘴甜软萌讨人喜,怎么会差劲呢?”
魏舒别过头咳了一声,秋晏看着她泛红的耳尖觉得好笑,又怕殿下恼羞成怒,只好也若无其事的咳了两声。
一阵沉默之后,魏舒小心翼翼问:“孤听闻教书的先生都有一把戒尺,不听话的学生会挨打……”
“是啊,”秋晏佯装思考:“奴婢记得学堂的先生是有一把戒尺,还是用紫檀木做成的,皇上亲赐,并且要是有学生不听话,就会……”
秋晏停顿了一下,突然挥起一旁的鸡毛掸子拍向桌子:“啪!”
“……”魏舒被震得后退了一步。
秋晏笑:“小殿下不必担心,奴婢相信小殿下在学堂会乖乖的,对吧?”
“对对对,”她颇有些忌惮的看了眼鸡毛掸子:“孤,孤会乖乖的。”
翌日一早,魏舒跟随陈秉生一起前往学堂,学堂在皇宫的东南角,可能是因为距君卿殿极远,也可能是因为小孩天生对学堂有一股畏惧,因此魏舒从未来过。
今日魏舒起得有些晚,来得也晚,她还未进学堂,就听里面传来喧哗声。
魏舒走至门口,略带好奇又有点忐忑,踌躇了一会儿,她探了个头,谁知刚探出去,里边就飞出来一个小石头。
伴随着一声大喊:“哪来探头探脑的小毛贼,吃我一石头!”
声音有些耳熟,魏舒还未细想,小石头已经朝她飞过来,她来不及做出反应,跟前突然站了个人,石头被那人截住了。
陈秉生手握着石头,回头看了眼魏舒,冲她抬了抬下巴:“进去。”
魏舒眨了眨眼,迈腿进去后,一眼就看见学堂里满是和她差不多大的小孩,还有年纪稍长的。
一个极其嚣张也极其眼熟的男孩被一群人簇拥着,他坐在桌上,双手抱臂,翘着个二郎腿。
有点眼熟,无论是这个长相还是这个姿态……
想到一半,魏舒气结。
她能不眼熟吗?
这不就是那天和她打过架,还在雪地里滚过的小侯爷吗?
没想到上学第一天他就用石头迎接他,还小贼?!
魏舒绷着张脸转身朝陈秉生伸手,“石头给我……”
我要砸回去!
与陈秉生的目光对视几秒后,魏舒别开头,改口道:“我给还回去。”
陈秉生还未说话,小侯爷也盯着魏舒看,看了一会儿,吹了个口哨,流里流气的:“原来是你呀,刚你探头,我还以为是个小贼呢!”
周围一片哄笑,魏舒正要回嘴,一块石子突然自小侯爷耳边划过,砸向后边的墙,硬生生的嵌进了墙里。
四周寂静,陈秉生神色淡淡的,他看着魏舒:“替你还了,找个位置坐好。”
太子殿下这下可神气了,她找了个位置靠中的位置,而陈秉生身量比这些小萝卜丁高了不止一点,因此他坐向后排。
小侯爷看了眼嵌进墙里的小石头,哼了一声跳下桌子。
学堂里还有好几个女孩,相对来说,女孩人数较少,粗略一看,也就十个左右,男孩就多了。
世家小姐们带着她们的伴读,坐在前排,只小声的说着话,说着说着还会脸红。
魏舒左看看右瞧瞧,心里在想:若是她不是女扮男装,说不定也是这身粉粉嫩嫩的装扮吧。
她只坐了一会,先生就来了。
先生是个高高瘦瘦的小老头,手里果真拿着把戒尺,魏舒光是看着就觉得吓人。
学堂里有些吵闹,先生高抬起手,戒尺啪的一声打在桌上,那震耳欲聋的声响极具威慑力,四周顿时安静了。
先生扫视一圈后,慢吞吞道:“都安静,先找个位置坐下,个矮的坐前面,个高的坐后面。”
先生说话的语速很慢,语调也很轻,但就是莫名的威严,特别是一双略微浑浊的眼睛眯起时,心跳都跟着慢了两拍。
站立的学生都纷纷找了个位置坐下,一个可爱软糯的小男孩坐在魏舒的旁边,他的眼睛雾蒙蒙的,和魏舒视线碰上后不好意思笑了笑,笑起来还有小虎牙。
好可爱啊,魏舒心道。
打过招呼后,他就目视前方,结果就见小侯爷毫不客气的一屁股坐在一个漂亮女孩旁边,还冲女孩挑眉轻笑了一下。
女孩愣了会儿后,脸不仅红了,脖颈都跟充血了一样。
魏舒眉间一抽,对于这种流氓行为不忍直视。
她可算发现了,小侯爷不仅蛮横还挺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