瑜城鬼村庙堂——
徐若嫣抬眼,望着面前这尊石像沉默不语。
焚香静站在她身后,看着这尊酷似自家小姐的石像有些惊讶。
石像看着和小姐极为相似,但是气质截然不同,堪称两个极端,她心里也隐约有了一些猜测。
“让凤聿查清瘟疫之事,还有村门口的那个机关。”徐若嫣微眯了下眼,冷声道。
“是。”
徐若嫣沉默了一会,又道:“顺便叫人把这尊石像运到京城左丞相府。”
焚香不解:“为何要运回去?”
话刚出口她就后悔了,主子的决定岂是能随意过问的,她正想着自行领罚,谁知自家主子说话了。
徐若嫣嗤笑了声:“运回去送给左丞相大人。”
说起来也是可笑,自出生以来,她就没见过自己的娘亲,活的没见着,死的查不到。
唯一见过两面,一个是在府上藏书楼里的一幅画像。
一个就是现在,瑜城鬼村庙堂里的一尊石像。
娘亲的事迹她都知道,却从未像旁人那般产生怜悯遗憾。
身为一个医者,她救得了天下人,却独独救不了自己。
实在可悲。
翌日一早——
魏舒动了一下,眼睛半睁着,显而易见地困意十足。
今天还要上早朝,可是她真的好困啊……
都怪陈秉生!
魏舒咬了咬牙,这狗男人没事折腾她干嘛?!想着想着,她突然顿了一下,昨晚好像是自己自作自受的来着……
她重新闭上眼,倒回了床上,一阵银铃立马响起,她的意识模糊也没太留意。
陈秉生的手搭在她的后颈处,把她摸到了怀里。
魏舒小声说:“我好困……”
“你睡。”
“可是……朕是皇帝,要上早朝的……”
“无妨。”
“大臣们该说了……”魏舒闭着眼埋怨。
“他们不敢。”
“他们心生不满……举兵造反怎么办?”魏舒的声音极小,整个人也迷迷糊糊的。
“有我。”
“那我睡了。”
“嗯。”
“……”
陈秉生什么时候走的,魏舒不知道,反正她醒的时候,承允都备好膳食了,就在旁边候着。
她问:“什么时辰了?”
承允恭敬地答:“未时。”
魏舒“嗯”了一声,她坐起来,随着动作,一阵清脆的银铃声又响了起来,声音倒不是很大,她垂眸看了一眼脚踝。
脚踝上戴着一个环,银环上系着银铃,银铃小巧玲珑,做工十分精致。
她伸手拨动了一下小铃铛,发出一阵轻响,她又试着解开银环,结果发现取不下来。
那陈秉生是怎么弄上去的?
奇怪。
她最后还是忘了问,那人为什么要给她戴这个银铃?
罢了,下次有时间再问他。
申时——
魏舒去了藏书阁,一般大臣上奏的奏折,非紧急的会被承允送到藏书阁,少数紧急的送到君卿殿,所以她不在的这一个月,奏折可能都堆积如山了。
到了藏书阁她日常办公的地方,魏舒看着面前,那桌上一眼看过去竟然只有十几个折子。
承允在一旁道:“这是今日大臣上奏的折子。”
“以往的呢?”魏舒有些疑惑。
奏折无时效性,并不是说当天上奏的折子当天批阅完送回,有些折子搁置一两个月也是有的,所以她料想到折子可能堆积如山,却未曾料到只有区区几本。
承允一愣,老实答道:“以往的送到了摄政王府,批示后,奏折已通过驿站发给原奏的大人们了。”
他说完,又道:“折子里上奏的事,摄政王已列了出来,并在旁边做了批示。陛下若是觉得不妥……可以再次批阅的。”
魏舒垂下眼帘,摇摇头道:“不用了。”
既然陈秉生已经看过了,她就没必要再看第二遍。
这样的事不是第一次,前世的记忆里,每当她事务繁多时,折子也会送往摄政王府。
陈秉生批阅后会再传到宫中,让她进行二次批阅,但陈秉生留在上面的批示,她一般不会再更改。
他本就是摄政王,这样做也无甚不妥。
一般人可能会觉得陈秉生想要这江山,魏舒却觉得他想要的并不是这个,因为在她看来,陈秉生得到这个位置的机会太多了。
魏舒记得——
开乾二十三年,父皇驾崩,大批嫔妃宫女奴才陪葬,在这之前,皇室子弟在同一年因各种原因逝去,整个皇室只留魏舒一个人。
她刚登基,谁都知道,只要她死,江山便可改姓,所以那时朝中上下乱成一团,有野心的大臣收兵买马,笼络人心。
魏舒还记得她登基那天,艳阳高照,天气极好,可她坐在龙椅上却浑身发凉。
底下是朝中大臣,他们站着,站得笔直。
她还记得那时自己的无措慌乱,登基时,大臣不跪她,就是不认她,他们不服自己坐上这个位置。
自己那时的处境及其困难,大半兵权在右丞相叶千手中,叶千当时征战沙场,还未回朝,左丞相扩大党派,朝中大半官员都属左丞相党。
至于摄政王陈秉生,身为百官之首,势力扩张范围更是极其地广泛,底下隶属军队暗卫众多,左丞相都要低他一头,他篡位成功的可能极大。
他们三人都权高位重,底下的官员自然愿意拥护他们举兵造反,一举夺得皇位。
魏舒的手中虽然也有兵权,还有先帝留下的秘密军队,叶千无造反之心,可左丞相之心却人人皆知,若是对上左丞相,他还有一战之力,但是最后怕是会落得两败俱伤的结果。
若是对上摄政王陈秉生,提前……会败。
朝中之人都知摄政王阴晴不定,所以谁都不知道陈秉生在想些什么,也不敢妄加揣测,就连也摸不准他的意思。
陈秉生按兵不动,叶千无造反之意,唯有左丞相野心勃勃。
四人维持了一种诡异的平衡状态。
谁都不动,自是无人愿意当那个出头鸟,就这样平静的到了魏舒登基那天,出现了大臣不跪的局面。
左丞相党什么心思不言而喻,摄政王一党摸不准陈秉生的心思,也不敢轻举妄动,朝中大半的人都站得笔直。
那些原本犹豫的人自然就当了墙头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