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心推着静元,叫他滚,骂他不过是个贼,骂他这么些年,除了偷吃,什么用都没有。
可静元只是端着托盘,依旧憨笑。
远处钟声好像越来越急,似乎有了催促之声。
静元被玄心推了一下,好像想到了什么事,自己后退了几步,将托盘放在地上,转身就跑了。
边跑还边回头朝我和秦阳羽道:“两位施主,记得用斋饭啊,饿肚子可不好受。”
“滚啊!”玄心抬脚就要去踢那个放在地上的托盘。
可旁边秦阳羽眼疾手快,一把将托盘端了上来。
对着玄心沉声道:“就算你赶他,他也不可能离开。整个西林寺,除了你,包括玄明,都没有人能离开。”
“他们都不要我了!不要我了……”玄心猛的抱着头,也不管地上湿透,一屁股坐在地上放声痛哭。
我看着他这样子,突然明白,昨晚他说玄明不要他了,哭得这么伤心,并不只是要跟我陪睡这么简单。
凌渊给他一枚那么贵重的指甲,也不是要让他陪睡这么简单。
这换的,是整个西林寺。
凌云小区一战之后,秦阳羽孤身陪我入了西林寺,他那些同门,怕也因为被怨猫抓伤,所以回去想办法驱除怨丝了。
而那个东西沾染着血,潜藏在僧众之中,也进入了西林寺,现在不知道还有谁会像杨慧爸妈一样怨丝入体。
那东西掌控人于无形,谁也不知道他蛊惑了哪些人。
最好的办法,就是整寺封闭,大家死守在西林寺,与他拼死一博。
这中间,包括并没有去凌云小区的静元。
而玄心能走,是因为他真的出生不简单。
秦阳羽能跟我走,自然也是因为道门阳羽,体魄非凡。
至于我……
我接过秦阳羽递来的粥,大口大口的喝了下去。
只求久活吧!
那清粥熬得不错,有着一股米饭正滚时的米汤香,米粒刚好煮开,入嘴微甜。
玄心坐在地上,一直大哭。
我也没有筷子,反正自己淋了半天的井水,手也干净。
伸手捏着酸蕨菜和萝卜干尝了尝,确实味道不错,就是有点咸!
秦阳羽也尝了一口,见我挑眉,有点不满的道:“我们那里的咸菜才好吃呢。”
话是这么说,可抓着的手却没停,也没敢开口,邀请我去他们那里吃咸菜。
不知道是怕他师兄呢,还是怕我祸害!
我俩任由玄心大哭,直接用手将这两碟子小菜吃完。
秦阳羽还打了井水,将碗碟洗了,放好在托盘里,小心的放在旁边的井台上。
也亏得那清粥小菜,都没有油水,一冲就干净了。
不过想着这锁龙井的水,都能卖钱,用来洗碗真的是浪费。
玄心还在大哭,那边钟声已经开始一声接一声了,他看着大殿的方向,想着呆会发生的事情,哭得越发的伤心。
我现在通体发热,也不用裹那件道袍,却还是小心的扯着,蹲在玄心面前,轻声道:“我要去换衣服了,你要不要一起啊。”
玄心猛的扭头看着我,抽抽哒哒的道:“是因为我,静元才留下来的。”
我一时还没明白这中间有什么关键。
可见玄心水哒哒的眼睛里,全是懊悔,心中瞬间明白了。
玄心从锁龙井出来,养在西林寺,众多高僧,没有玩伴,确实不适合他成长。
但没有他,静元就不会入西林寺,就不会死守在这里。
所以玄心,认为这是他的错!
“这不怪你……”我张嘴想劝他,可这话一出口,却发现这语气很像奶奶和秦阳羽劝我的时候。
只得沉叹了口气伸手去给他擦眼睛,他却扭头避开了,更着嗓子道:“你刚才用手抓菜吃的,碰眼睛会痛。”
我这才想起来,确实没有洗手啊。
不过西林寺的菜,是真的没油水,凉菜也不是拌点香油什么的,搞得我抓着吃完后,半点没洗手的感觉都没有。
从桶里捧着水洗手,我盯着玄心道:“你也不用伤心,我有办法可以救你们所有人。”
玄心诧异的看着我,一边正将那碎碗扫开的秦阳羽捏着一片碎瓷,猛的扭头看着我。
轻轻咬牙道:“云淼,你别发疯。你现在知道你的命有多重要了,再发疯,小心凌渊再折磨你。”
我朝玄心摊开手掌,给他看我掌心被雷火灼伤的伤口。
朝他指了指秦阳羽,然后拍了拍黑伞:“凌渊君帮过我的,能将人体内的怨丝引出来。引得干干净净的,一点都不残留!”
“云淼!”秦阳羽猛的冲了过来,扯过我道:“不行!”
我撑着黑伞站起来,没有理会秦阳羽,而是伸手拨弄着黑伞:“凌渊君,我与他因为婚盟,精血相融,生不离,死不别,所以身体能融合和他一样多的怨丝吧?”
“你让我积阴德久活,救一个人和救几百高僧,我想,救这几百高僧,积的阴德更多吧。”我手指卷着伞边。
沉声道:“难道不应该试一下吗?”
我引过罗梅体内的怨丝,当时凌渊虽然不太认同,可也没有阻止。
那个东xz身西林寺,其实按我现在对他的了解,就是附在怨丝中间,藏在某些人,或者所有人体内。
反正我体内,已经有了怨丝,债多不压身,全部聚在我体内,也没什么。
凌渊不是不知道这个办法,只是他也不敢赌!
他怕我承受不住这么多怨丝,所以他和秦阳羽都知道这个办法,但都没有提。
随着我轻卷着伞边,凌渊的声音传来:“开伞!”
我闻声将伞打开,撑在头顶。
凌渊瞥了我一眼,看着我那对着玄心摊开的掌心。
脸色沉了沉:“西林寺三百六十五位僧人,或许都染怨丝,而且很多都没有伤口,不知道从何处引出,你能一个个画转借符纹吗?”
“就算能画,人心不同,怨不同,全部聚在你身上,你知道是什么感觉吗?”凌渊盯着我。
轻声道:“你尝过被怨恨啃噬着心的痛苦吗?恨不得杀了所有人,见谁都恨不得上去咬上两口,恨不得吸血,食肉。”
“你与他精血相融合,怨丝入体不消,这些怨恨会在你心底一点点的积累,最终你会怎么样,你想过吗?”凌渊语气森森,一字一句都带着警醒。
秦阳羽叹了口气,嗤笑一声,转身就走了。
我撑着伞,看着掌心被雷火灼伤的伤口。
朝凌渊苦笑道:“可这也是久活的办法啊?凌渊君知道这个办法,却没告诉我,是怕我不愿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