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渊那根指甲,就像他说的,触肉如水,断骨如泥。
所以我握着往那根连着我和他的血情丝上一划。
就听到宛如琴弦崩断的声音,铮的一声响,跟着我就感觉手指一阵痛意传来。
凌渊好像也痛得缩了一下,身体猛的后退。
脸上那股阴翳狠厉的神情,立马消失不见了,他沉吸了口气,低头看着自己的指尖断垂的血情丝,又瞥眼看了看我指尖还飘缠着那半截。
我紧握着那根断甲,盯着凌渊:“凌渊君,我不是那个云淼!”
那血情丝一断两截,却好像蚯蚓一般,还活着,更甚至两端轻轻的涌动,似乎还要接在一起。
凌渊慢慢转着手指,那血情丝慢慢的松开,朝着我手指上这一截涌来。
可随着血情丝松开,露出他的手指,只见原本白皙如玉的手指,就好像被烧焦一样,变得干枯发黑。
凌渊一点点的松开,看着那截手指苦笑:“多谢你提醒。所以我不能和你再有联系,不是你不能区分,是我……”
他笑得太过凄苦,我猛的想起刚才血情丝相联时,感觉到那股好像要将整个人都吞没的懊悔和苦涩。
对于以前的事情,他们不提,可我慢慢的也知道了一些。
但对于凌渊,站在云淼的立场,或许确实没什么好同情的。
所以我也没有什么好劝慰的,只是低头看着自己的指尖。
因为血情丝勒得太紧,又瞬间割断,已经将手指勒破,鲜红的血水涌出来,却并没有滴落,也是被血情丝濡吸掉了。
凌渊这会手指一挥,断在他那边的那截血情丝立马涌了过来,和我指尖的融合成一根,然后在我指间轻轻一绕,就又消失不见了。
而且这次,也和原先一样,连血都止住了。
只是不知道这算不算用掉了……
好像这根留到最后的血情丝,和原先那些不一样。
凌渊沉叹了口气,一转身,就进入了黑伞里。
只是这次,身形不再那么飘逸,带着几分狼狈,好像逃一样的。
我着除了感觉勒缠后那种发热感的手指,心头也是一阵阵的郁闷。
凌渊居然能凭借血情丝,感探我的情绪?
所以前面我做梦,他都在外面看着,也是因为我体内有血情丝,所以他感知到了吗?
这种情绪共通的感觉,真的很不好。
我将那片指甲又塞回玄心袖兜里,免得他醒来不见了,发现这一晚白白陪睡了。
然后攥着那要缠着血情丝的手指,躺在床上闭着眼,慢慢的入睡。
所以玄心不会让我被梦魇,是因为他睡相不好,但也算有效果吧。
或许是耗得太累,这次我睡着后,感觉有什么往我怀里靠了靠,更甚至有什么夹着我的腿。
心底知道是玄心,或许有个依靠,脑中闪过玄心那张奶膘脸,我不知道为什么,就又睡了过去。
等再醒来的时候,外面天才蒙蒙亮。
西林寺的所有窗户都是格子窗,并没有外窗的,所以在房间里,都能感觉到清晨的薄雾。
玄心起得倒是挺早的,还很自觉的将被子枕头整理好,然后盯着我脖子道:“你身上有怨丝,趁着晨间阳气初升,到锁龙井边,让师兄帮你将怨丝拔出,然后才好断了你与凌渊君的命火结。”
他们都知道啊……
我摸了摸脖子,发现杨慧妈掐的地方,除了痛得厉害,倒也没有什么。
但玄心小法师既然说了,也得跟着。
正好秦阳羽过来,提醒我吃药,也是叫我去锁龙井除怨丝。
我看着玄心都折得整齐的被子,还想叠来着,秦阳羽就哗哗两下,手一甩,然后不知道怎么的一抖,被子就三折。
从一头一推,被子好像自己打了个挺一样,就叠成了方块。
看得一边等我们的玄心,那嘴张得跟昨晚哭一样大。
“以后教你。”秦阳羽拍了他后脑一把,朝我道:“锁龙井旁边可以洗濑,走吧。”
我想了想,瞥着那把黑伞,还是带上了。
秦阳羽还是让我先吃了药同,然后把牛骨棒什么的都带上。
在一边低声道:“你最近没有打针,只是吃药保守治疗,所以一定要按时吃药。”
我连连的点头,这条命真的很重要啊。
就算不是为了我,为了那些可能被我祸及的人,也该好好活着。
西林寺其实也挺大的,整座山,从半山腰往上,都是西林寺的地盘。
寺院都是层层叠叠的,每一间的大小,和我们住的是一样的。
都只有透光的格子窗,不能关闭,也不能关门,一应东西,一览无余。
而且所有僧人,好像都没有什么东西了。
除了……
我扭头看了一眼,连牙都没涮,一路上都从袋子里拿零食吃的玄心。
“能入西林寺的皆是得道高僧。”秦阳羽见我打量,沉声道:“能以身饲魔,救济苍生的那种。所以他们无私欲,无私情,一切都为了苍生。”
我看着一间间大开着的房门,一床一桌一椅,一被一枕,连僧袍都没有多余的一件。
“以身饲魔吗?”我不知道为什么,想到了他们愿意以自身精血献祭,来为我续命。
那我和魔没什么区别吧?
“你别乱想。”秦阳羽抬手在我头顶敲了一下,伸手趁着玄心不注意,从他那零食袋里抽了个果冻塞给我:“吃个东西。”
“啊!”我还没接到手,玄心立马哀嚎一声,扑过来想抢。
秦阳羽跟个什么一样,欺负人家还小,将果冻不停的朝空中抛,然后接住,逗得玄心不停的喊。
旁边有排着队的僧人,从锁龙井方向出来,见他们打闹,也没有任何呵斥,皆面露欣慰的低笑。
然后双手合十,朝我行礼。
我不知道要不要还礼,可见这众多高僧,一身水汽,面色祥和,心底莫名的平静。
也不由的站直了身子,对他们合十还礼。
就这样一路走到锁龙井时,我正想知道,怎么除怨丝。
难道和昨晚被血蝠咬的一样,逼到一个地方,然后连肉一起剜出来吗?
那我脖子被掐了,那如果剜下这么大一块肉,怕是凌渊给我的那根血情丝立马就要用上了,还不知道够不够。
正想着,隐隐的就听到女子尖悦的叫声。
以及水花“扑通”作响。
我听着精神一震,连忙转眼看去。
就听到那个女子的声音尖叫道:“云淼必死,必死!哈哈,就算凌渊将那万千血情丝都融合入她身,她也要死!”
只见一口方形的老井边上,众僧人用两根僧棍,压着一个通体湿透的女子。
另外两个僧人,从那老井里拎水,不停的从那女子的头顶淋下去。
那水从桶中倒出来的时候,还无比的清亮,可淋到那女子身上,再流出来的时候,里面就好像昨晚我剜出来那满是怨丝的水一样,带着一丝一缕浓稠的墨。
似乎感觉我在看,那女子猛的回头。
赫然就是周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