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眼角余光瞥着那双鞋子走到旁边,心头也开始发沉。
这双鞋子最后穿上的,是被我背出四栋,送到医院的那个假杨慧。
从医院出来的那天,她穿的也是这双鞋子。
我到现在都在想一个问题,当初在医院,我昏倒了,她想弄死我,不是很容易吗?
或许操控着送我们的那个司机,出个车祸什么的,让我死了不是很容易的吗?
为什么一定要让我到四栋来死?
所以这来的我能肯定是四栋那个变成杨慧的东西。
就在我想这些的时候,那双鞋慢慢的靠近了一些,我甚至能看清鞋子上的铆钉反映着火盆的火光。
奶奶说过,见到鬼魂,最好的办法,就是不理会,当没看到,千万不要对上眼。
所以我只是低头烧着纸,连牛骨棒都不敢再敲了。
眼睛不敢乱瞄,也不能乱动,因为如果动作太大,身上三盏命火会灭。
我本身就快死了,又用命火将凌渊换了出来,怕是在阴气缠身的时候一动,命火就灭了。
所以我梗着脖子,继续烧着纸,耳朵却仔细的听着旁边法阵的动静。
但怪的是,原本就在旁边的鼓罄和法锣,以及木鱼经咒声,这会好像隔得很远。
就好像在小区外面,又好像呆在家里,关着门窗,隐隐约约听着外面的声音那样不太真实。
我隐隐感觉不太对,眼角余光瞥着那双鞋子,知道这个东西出来,怕是今晚没这么简单了。
听秦阳羽和玄明的意思,好像早就料到了。
所以玄明再三交待,我的任务,就是守在这里烧纸。
撕着纸钱,正要往火盆里丢,却见两滴被火光照得鲜红的东西落入火盆中,发出“滋滋”两声响。
那烧得灰白的纸钱,立马就有了两个黑点,跟着熟悉的血腥味传,一点点的血水还在朝下滴。
火盆中的纸钱立马被血水滴湿发黑,而随着那血水滴落,一双赤足从上面慢慢的垂了下来。
可旁边那双穿着铆钉鞋的脚还在,更甚至往我身边还跨了一步。
我握着纸钱,眼看着火盆的纸钱被血水滴湿,但有了上次给金铺老板烧纸的经验,还是强作镇定的撕着纸往火盆里丢。
可就在我抬手的时候,那又染血的赤足往前伸了一下,直接朝我手踢了过来。
“云淼。”跟着杨慧的声音从我耳边响起,她还像当初合租一样,朝我撒娇:“我不喜欢你烧的这些纸,我喜欢你的血。”
听着她唤我的名字,我只感觉后背一僵。
她这是认出我了?
跪着的身体,瞥着身前和身侧两双脚,就算知道秦阳羽他们的法阵就在旁边,可我还是有点紧张。
而且我不知道秦阳羽他们布这个法阵的目的是什么,但明显是要针对四栋这个东西的,现在她出来了,秦阳羽他们却没有反应,这本身就很奇怪了。
我只能让自己保持着镇定,在心里告诉自己,还有凌渊在,而且能见到她出来,也不用我们去引了。
所以只当没看到那双几乎踢到我脸上的赤足,依旧撕纸往火盆里丢。
“你猜,你那个道长摆这法阵,是为了什么?”杨慧的声音突然在我耳边响起。
我心头一怔,她连这个都知道?
也就在这时,前面那双赤足好像微转了一下,跟着一缕缕的黑发慢慢垂落了下来。
杨慧那个昨天被我敲歪的头,慢慢的垂在我面前。
她脖子上那个伤口还大开着,头就像扭下来的洋娃娃一般,只靠一点后颈皮挂着。
却还朝我微带抱怨,幽幽的道:“云淼,我好痛啊。都怪你,如果不是那镯子写着是给你的,我就不会戴,也不会死了。凌渊还在我后背写字,你看……”
她身体明显以诡异的方式倒折着垂下来,头脚都几乎贴在一起了。
说着还真的将头慢慢的扭过去,想将后背的字给我看。
可她头好像使不上劲,身体晃幽幽了两下,所以头发一甩一甩的。
可耳边却还有着另一个杨慧的声音:“秦阳羽和玄明,就是借你把我引出来,然后想诛杀我。诛杀我,可是天大的功德呢?你知道吗?”
“你不过是他们用来给自己功德上添上一笔的饵。”杨慧声音还带着原先的娇俏。
明显她还想引诱着我,去恨秦阳羽他们。
但我只是假装没有看到火盆上面,努力倒转着身体的杨慧阴魂。
“呵呵。”杨慧的声音还在我耳边笑。
朝我低声道:“你奶奶在叫你呢?你不去吗?”
我后背猛的一僵。
跟着果然听到身后传来了奶奶的声音,她好像很急,朝我沉喝道:“淼淼,你到这里来做什么,快走!”
我僵直着后背,没有回头。
就算纸钱丢在火盆里,因为杨慧的血水染湿了,再也不会燃;更甚至那些纸上原先还只是濡开一滴滴的血水印,到最后血水好像在黄色的纸钱上流动,我也依旧僵直着手将纸钱往里丢。
就我目前知道的情况,这东西想我死,却只想我回四栋死。
所以她一步步将我引到凌云小区,先是用金项圈想害死我,却被杨慧给挡了。
后来又想借杨慧上吊假死,引我回来,想弄死我,却被凌渊拦住,加上有警察挡着,所以没下成手。
再后来就是借奶奶引我回来,但因为丁警官他们陪同,加上凌渊和秦阳羽赶来,也没下成手。
这次她还是想引我回四栋,再弄死我。
所以只要我不下这祭坛,不去四栋,她就不会让我死。
可身后奶奶的声音,依旧在焦急的喊我:“淼淼!淼淼!你快下来!”
这声音像极了小时候,我们在山里发现了一棵野杨梅树,就顶上的杨梅又红又大,我爬上去摘。
奶奶在下面急着都跳脚了,杨梅枝脆,生怕我摔着了。
我咬着衣角,兜了好大一捧下来,却被奶奶全部丢了,还将我好大一通骂。
那时她就是这样叫我的,那时我眼里只有树顶上红得发黑的杨梅,兴奋得根本没心思低头去看她的脸。
这会也一样,我眼前尽是暗红发黑的血水,听着她叫我,我也不敢回头去看她。
“我可没叫她来呢,是她自己来找我的,她自愿用自己的精血骨肉,献祭,只为了让你多活几天。”杨慧的声音几乎贴在我耳边。
朝我轻声道:“可对于所谓的献祭,我根本不懂啊,不过每一个献祭都得心甘情愿的才有用。你猜,是谁告诉她这献祭的法子的?”
她还在咯咯的笑:“凌渊可真是深情啊。好像那天你在老街那里昏倒了吧?昏了两天一直没醒,怎么醒的,你还记得吗?”
我听着只感觉手指一痛,撕纸时太过用力,指甲生生掐破了自己的指腹。
奶奶来前,我从老街晕倒后,听到胡三娘说命不过七,然后突然就醒了。
那时还听胡三娘打电话,说找什么,如果找不到,都得死。
这个东西说她不知道献祭之法,那她的意思是……
凌渊为了救我,让奶奶献祭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