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自己接连问出这几个问题,其实就相当于怀疑凌渊。
所以最后,那句是不是他让杨慧,背我之名,代我去死,并没有问出来。
只是身体不由的坐直了,有点紧张的看着凌渊。
“你从四栋带出来的那个,就是想害你命的那个。”凌渊却明显看穿了我的想法。
沉声道:“杨慧背上,你的名字,确实也是我的写的。”
“那一晚,金铃响,命将归。他借毒蚁吸了杨慧的血,幻化成杨慧的样子出来,想唤你魂归。”
“这是你欠他们的,我没办法,所以只得唤醒你,在你将错就错,将他认成杨慧带走后,在杨慧的后背写下你的名字,用她的血为祭,暂时帮你逃过一劫。”凌渊说这些的事情,手紧紧的拢在袖子里。
一步步的朝我走了过来:“虽然当时杨慧已经死了,可我做的也不是什么好事。”
“云淼,我能让上千同族,以血祭地,所以从来不是什么真正意义上的好人。”凌渊慢慢低头凑到我面前。
那双宛如黑墨点入白珠之上的眼睛,沉沉的看着我:“别太相信我。”
他目光太沉了,里面好像有什么翻滚着,看得我喘不过气。
手紧紧的压着胸口的玉佛,这才任由凌渊打量着。
“等那边回了消息,就去找杨慧的父母吧,秦阳羽会帮你的。”凌渊却慢慢阖上了眼,跟着宛如水墨一般消去。
我感觉身前压力一散,重重的倒在床上。
紧紧的捂着胸前的玉佛,却还是感觉喘不过气来。
四栋的那个东西,变成了假杨慧,然后被我背出了四栋!
那他后来去了哪里?回凌云小区后,还在四栋吗?
在医院的时候,他也有机会杀我的啊?为什么一定要让我回四栋死?
凌渊既然知道假杨慧是那个东西,为什么没有阻止我背他出来?
这些问题我想不明白,过了好一会,缓过劲,将身上被鼻血染透的衣服换下来。
刚换好,护士就来打针,还交待我,以后不请假,不能离开医院,尽量不要外出,有事最好是由陪护去做。
可我根本没有陪护,所以只是呵呵的陪笑。
打点滴最容易昏睡,我问了护士一瓶大概要打多久,调了个提前十五分钟的闹钟,就眯一会,好自己叫护士换药。
刚睡得昏昏沉沉的,隐约就听到牛骨棒“咚咚”作响,还有着奶奶熟悉的声音叫我:“淼淼,淼淼。”
我一个激灵的醒来,就见自己好像回到了老家。
在那红砖老屋里,奶奶坐在垂吊着的白炙灯下,拿着那牛骨棒上的木棍轻轻的敲着。
看着我笑:“淼淼真乖,这些年,你寄给我的钱,奶奶都帮你存着呢。等够了啊,给我家淼淼在外面买个房子,奶奶也……”
奶奶一边说,一边敲着那牛骨棒,朝我递了递:“我家淼淼敲梆子,敲得可好的,奶奶也不怕后继无人了。”
我大学辍学的那会就出来打工,虽然时常换工作,不敢做久了。
可挣了钱,留点生活费,剩下的都会打给奶奶。
她总在电话里跟我说这种话,等存够了钱,我在外面买个房子,她也跟我过过城里的生活。
“奶奶。”我想走过去,可那白炙灯好像又是一晃,奶奶就变得模糊了起来。
我眼睛被白炙灯一晃,瞬间惊醒了过来。
连忙起身,朝旁边看去,却发现自己还在医院。
握着手机看了一下时间,才睡了十五分钟。
想到刚才的梦,奶奶那只说了一半的话,我心头猛的感觉不好。
我经常陪奶奶给人守灵堂,听多了各种死者家属说的这种故事。
打个盹的功夫,就梦到了死者,好像就在生前共同生活的地方,说着一些亲近的话。
一醒过来,就是噩耗。
我看着手腕上的针,连忙转身,将牛骨棒拿了过来。
想着梦里奶奶摸着牛骨棒的样子,在两头包铁的地方摸了摸。
果然发现包铁的地方,有重新包过的痕迹,可能是用砂纸磨过,所以很平整,看上去并没有什么缝隙。
我以前见奶奶修过这包铁皮,将牛骨棒往腋下一夹,拎着吊瓶就去护士站借了把小剪刀。
拿回病房后,将两头包着的铁皮撬开。
果然在那铁皮里面,看到了两张定期存款的存单。
一张二十万,一张十万。
每张存单的后面,还写了取款密码。
二十万那张是一个月前刚换存的,她还写了她银行卡的卡号和密码。
这几年,我哪挣得了这么多钱!
我眼睛发热,将存单又塞回去,用剪刀,将包铁一点点摁好。
然后拔下针头,拿棉签摁着,找护士要了根胶布,将棉签缠起来压住针口,然后拿着牛骨棒和黑伞就朝外走。
“哎。你去哪啊?”护士见我往电梯口走,在后面大叫:“你不能出去的。”
我就当没听到,直接就摁着电梯。
护士见我不听,都急着从护士站追了出来:“云淼,云淼!”
可我已经等到电梯了,将门关上,拿着手机,在电梯里就打了一个去凌云小区的车。
或许是四栋的那个东西,真的被秦阳羽控制住了吧,这次打的车很正常。
我一路上,都没有再打开黑伞。
出租车开到四栋楼下的时候,已经晚上十一点了。
我下来的时候,那些架着散出激光符箓网的仪器还在。
整栋楼,每个单元楼口,都有两个穿着道袍,扎着道髻,守着一个个土陶罐子的道长。
时不时会有一只只守宫爬回来,然后钻进土陶罐子里。
秦阳羽也换了一件道袍,拿着个罗盘,围着四栋在转。
见我又来了,将罗盘一收,大步走了过来,朝我摇了摇头:“还没找到,不过既然那东西想借你奶奶引你来的,应该没有危险。”
“我们也没有检查到生命迹象,你先去医院,有消息。我会通知你的,你现在……”秦阳羽看着我,伸手想解身上的道袍。
可又感觉不合适,朝后面招了招手。
就有个小道童送了件外套过来。
“夜里风凉,先穿上。”秦阳羽朝我递了一下,苦笑道:“今天站在你身边的那个鬼魂,是凌渊吧?我看过杨慧案子的卷宗,他想借纸人和你……”
他没有说完,只是低声道:“千狐坟的事情,我也知道。你既然听说过了,就知道你这条命来之不易,要好好活着。”
我这会被风一吹,确实感觉凉。
而且他说得也对,看着他递来的外套,伸手想去接,突然又听到了金铃的声音。
金铃响,命将归。
我心头瞬间又是一紧,但想着那金铃在凌渊那里,又心存侥幸,微微松了口气。
那口气还没松下去,隐约的,又听那烧纸老太阴恻恻的笑声:“她没等到你,只能自己先回了。”
我本能的抬头,朝着那烧纸老太以前坐着烧纸的楼道看去。
那里一个人都没有,但跟着,一个道长突然叫了一声:“阳羽师叔。”
整个四栋都静悄悄的,他这一开口,别说我,连其他道长都看了过付出。
只见他手背上趴着一只守宫,正吞吐着舌头,好像说着什么。
那道长,远远的看了我一眼,然后微不可见的朝秦阳羽摇了摇头。
“我先让人送你回医院。”秦阳羽立马将那件外套朝我罩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