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渊行动力很强,说让我当晚去金铺解决那金铺老板的事情,晚饭时胡三娘就送了一堆东西过来。
金箔纸钱,香烛供品,一应不少。
还有一把大黑伞,我都不知道做什么的。
来的时候,胡三娘还给我用保温盒带了鸡汤。
鸡汤熬得通黄透亮,没有半点油星,鲜甜可口。
给凌渊带了烧鸡,烤鸡,白切鸡,炸鸡,盐酥鸡……
在周雅疑惑的目光中,胡三娘将这些鸡,小心且恭敬的摆在带来的折叠桌上。
摆完后,还恭敬的跪下,双手合十,举过头顶,对着凌渊拜了三拜。
这才拉着疑惑不已的周雅,退出了病房。
我喝着鸡汤,看着那一桌子差点没摆下的鸡。
估计胡三娘将鸡棚里喂的鸡,杀了不少吧。
“太过油腥,你不能吃。”凌渊却瞥了我一眼。
可就在我以为他会吃的时候,他又轻轻踱步到窗前,沉眼朝外看。
一时病房里又是寂静无声,显得有些古怪。
我喝着鸡汤,扭头想问凌渊具体怎么解决金铺老板的阴魂。
可一扭头,却发现夜色之中的窗户上,映着我和凌渊的脸。
他并没有远眺,而是垂眼看着窗户里,我的影子……
见我看过去,凌渊垂着眼,转身看着我道:“天黑了,喝完汤,就可以出发了。”
我不敢问,刚才他是不是在看我。
连忙三两口将鸡汤喝完,再将周那一堆的药吃掉。
我输了血,还有一些排斥反应,所以身上很多青斑,抬手的时候,凌渊看着我手腕,复又转过头去。
出门的时候,我才知道那把黑伞是用来给我打,却又不完全是给我打的。
凌渊就算出来了,依旧是个鬼魂,就算是夜间出去,也最好用伞遮着。
虽然去金铺的只有我一个人,但有凌渊在,所以胡三娘亲自开车送我们。
车上,凌渊交待我:“你是黎春带大的,应该知道,接阴魂要从分叉的路口开始接。”
“胡三娘给你带了两份贡品,你在路口摆一份,然后点香烧纸,一路边往金铺烧纸,边叫那老板的名字和生辰八字。”
凌渊说的这些,在老家和奶奶大概也做过,大概步骤我倒是知道。
可我不知道那金铺老板的名字和生辰八字!
“我会帮你打开金铺,为了不让路人的阳气冲撞,你进去后,我会将门再关上。”凌渊说到这里,朝前面的胡三娘伸了下手。
胡三娘连忙将副驾驶的一个文袋递了过来。
我见她开车,正要倾身去接,凌渊却长手一伸,接过来递给我:“这里面是那金铺老板的资料,你看一眼,记住他的名字和生辰八字。”
这准备挺充分的。
我连忙抽出来看了几眼,记住名字和生辰八字,感觉资料还挺厚,往后翻了翻。
却发现这老板挺多前科的,光是记录在案的就有六起用沙金换人家真金的,还有其他各种花招。
老街离医院很近,胡三娘这会已经将车子开到了老街路口。
但凌渊却没有催,而是等我看完后。
这才我沉声道:“他命中贪金,所以死于金。虽说因你而死,却也不能归根于你。你只是诱因,终究是他自己命数已到,业障太多。”
我看着那厚厚一叠的资料,凌渊这是为了减少我的愧疚感,特意让胡三娘将资料整理得这么齐全吧。
“谢谢。”我将文件收起来,把那个装祭品的背包拎起来,把黑伞拿在手里。
想了想朝凌渊道:“那我进入金铺后,该做什么?”
“摆供品,点香烛,然后一直烧纸。趁着他还没有完全意识到自己死了,怨气不重,让他受了你的香火,日后就不能再找你了。你就一直烧到天亮,他就与你一笔勾销了。”凌渊说完,又看向了我。
这是最好的结果。
我吞了吞口水:“那如果他不受香火呢?”
人死后,头几天并不会意识到自己死了,会依旧按自己生前的习惯走动,或者去自己想去的地方,或是见自己想见的人。
这也是为什么,很多人在亲人死后,会在梦里梦到,或是明显感觉到。
但如果怨气重,就会一直在刚死的地方徘徊,且记得自己是怎么死的。
我只看过金铺老板被金箍颈的照片,具体怎么死的,丁警官没有告诉我细节。
“如果他不受香火……”凌渊微白的唇勾了勾,沉声道:“剩下的就交给我。”
不知道为什么,他这话里带着几分阴冷。
前面开车的胡三娘,瞬间坐得更直了,连那对狐狸耳朵都竖得挺直挺直。
凌渊没有细说,但打了保证,我也不好再问。
下车撑着伞,小心的遮着凌渊的身体,和他同行。
老街路口窄,胡三娘就将车开走了。
这会老街已经没人了,我用脖子夹着伞,找靠着路口一根没用了的水泥电线杆子,准备蹲下来。
可看着长身屹立,宛如水墨丹青人的凌渊……
如果我蹲下来,那伞也会下来,那就遮不住凌渊。
他这样的,跟我蹲在这样脏乱的路口,又感觉真的是亵渎了。
所以瞥了两眼,正打算怎么委婉的说出这个问题。
凌渊就自己接过伞柄,站到一边去了。
我这才松了口气,蹲下来将供品摆好,插好香炉。
然后先烧一圈纸,念着那金铺老板的名字和生辰八字。
没一会,烧着的纸好像被风吹着在火堆边打着转,证明那金铺老板来了。
我又烧了一会,这才拿起背包,按凌渊说的,一路烧着纸钱引着金铺老板的阴魂往里走。
等到了金铺门口,这里警戒线还没拆。
我在门口烧着纸,凌渊一挥手,金铺的卷闸门就悄无声息的开了一小截。
连忙在门口点了两把纸,我弯腰进去,转过柜台就往里面。
烧上一堆纸钱,趁着火没灭,用最快的速度摆好香烛和供品。
然后边烧纸边念着他的名字,学着奶奶,说些讨巧吉利的话,让他安心的走。
凌渊就撑着伞,贴墙站着。
但怪的是,一直烧一直烧,那纸钱再也不像在路口那样,会有风吹打转的情况了。
反倒越烧,火焰越低。
纸钱真正烧化是那种灰白色,我一路烧来,都挺好。
可进了金铺后,烧的纸钱就是那种黑黑的。
我隐约感觉不好,连忙将纸钱扯得更散,几乎算是一张张的烧。
可还是没用,越烧越黑,好像沾了水一样。
烧着烧着,那纸钱扔点燃,上面就开始有着一滴滴的血水渗开。
原先我还以为是自己流鼻血了,一边撕纸,一边转手去摸鼻子,却并没有流。
但那烧着的纸钱火中,却还有着血水,一滴滴的朝下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