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喝水的锦苑猛然顿住,一口水喷出老远,当即呛得满面通红,把守在一侧的千草吓得魂飞半缕。
缓了好久,她才终于平复了情绪:“失态失态。”然后看着对侧始终波澜不惊的男人:“尚书府?”
“殿下要一起么?”郁连峥皱眉,这个殿下好像和之前他所了解的有些不一样。
言行举止乃至行事作风都有了区别。
最重要的是少了之前的傲然任性,却多了几分,小女儿的娇憨可爱?
有点奇怪。
但是没有多想。
锦苑这会儿终于确认他是认真的,心底里却写满了不解,仍然只是点点头:“一起。”
可是,他去尚书府做什么?
锦苑绝不相信他敢当着尚书大人的面承认自己是个面首。
奢华轿撵往前,殿下所过之处,依然万民避让,死气沉沉。
但锦苑这会儿并不觉得害怕,有郁连峥在,好似也多了几分踏实。
一行人马脚步缓缓,一个时辰过去方才在尚书府宽阔的朱红宅门前停下。
落轿,她抖落宽袖,足下款款,尚书大人今日并不在宅内,由大夫人领着一行家丁婢子迎在门外,面目恭敬。
到底是王上最宠爱的妹妹,当今长公主殿下虽是恶名远扬,但人前敢顶撞忤逆的,除却郁连峥,未有其二。
她本有意在人前博个好名声出来,多少挽回一点民心,索性往前几步,放下身段满面温柔:“大夫人。”
身后的郁连峥皱了皱眉,从人后走出,看着好似受宠若惊竟在原地愣了半晌大夫人,拱手:“母亲大人。”
大夫人闻言一顿,今天的惊事好像太多了一些。
她只是看了郁连峥一眼,又转过头看着身旁婢子:“今儿个怎么回事,眼睛耳朵都有点发懵呢。”
婢子见着郁连峥也是惊住,一旁的家丁随着两人的视线一并往锦苑身后的男人身上探来。
瞬间,偌大的尚书府宅门前是一片死寂。
锦苑抬起头,自顾自的往里走了两步,这外头没个遮阴凉的地方,她有点闷热的发慌。
“殿下。”千草跟在她身后瞧了这一幕更是满面不解:“怎么着都瞧着郁大人呢?”
她摇摇头,此刻只想看戏。
心里起初的疑思也尽数散去,甚至来不及猜度他的算盘,只是感概与他的任性妄为,似乎比之原殿下也有过之而无不及。
面首之实,他真的敢认?
如果只是想认亲,却不认身份,那锦苑手上自此也是多了一道把柄。
怎么看都是赢。
想到这里,又不怎么慌了,在阴凉处坐下,又挥手遣退一众跟进来的侍卫。
偌大的庭院内,终于恢复了稍许生气,大夫人缓过神终于开口,试探道:“阿峥?”
“孩儿不孝,晚来了一些时日。”郁连峥上前,扶起大夫人的手。
对方显然还在懵懂之中,又确认一遍:“你不是,那个,在沙场那边。”她想说都死了,尸骨无存的,怎么突然回来,这一下情绪冲突的厉害,猛然间在她的心底里翻腾起来。
搅的大夫人心口一堵,只觉得眼前一黑,踉跄着往地面栽去。
婢子乱作一团,纷纷惊呼,郁连峥神色极暗,显然也料到了这一出。
他稳稳的扶着大夫人,叫她在凉处歇下,又立时转身冲着人群中点出一个人的名姓:“云清!”
云清?
锦苑站起身,顺着郁连峥的视线往人群中看去,只见一个穿着素雅,眼睛圆圆,模样尚算是可爱的婢子走了出来。
却正是书中原女主,云清。
她医毒双绝,心地善良,是锦苑穿越后一直谋划着要收为己用的人才。
当然,主要是为了抱紧大腿。
云清不慌不忙的上前,只是略一低身,翻开大夫人的眼皮观察稍许,两枚银针探出,兀自飞快下穴,只听一声闷哼之后,大夫人喘了口气,竟然抚着心口又坐了起来。
“无碍,不过是受了些惊吓。”说着,又十分乖巧的退到一边。
郁连峥却并未多看她一眼。
“好医术!”锦苑知道这两人目前还没有感情,但是如果在这之前先和女主搞好关系,然后顺水推舟的不就和郁连峥也算是半个好友?
这一来,苟到最后的把握少说多了五成。
一边的千草看了自家主子一眼,皱了皱眉,如今的殿下偶尔有点咋咋呼呼,倒是让她也觉得十分蹊跷。
但是,终究还是她主子,于是跟着赞道:“尚书府当真藏龙卧虎,一个婢子竟然身怀这等绝技。”
毕竟,那扎针的手法,便是太医院的人也未必使的出来。
可这无意的一句话叫大夫人听了却忽然满面惶恐,立时站起身,毕恭毕敬的冲锦苑行了个礼:“云清是捡回来的丫头,学医是个爱好,尚书府还是庸人更多。”
锦苑皱眉,这话,好似有撇清什么的嫌疑。
但是没有多想。
大夫人这般模样显然也受不住惊吓了,这郁连峥恐怕只想给家人一个交代,面首一事,他不敢讲。
果然,郁连峥只是扶着她站起来,又邀了锦苑一行人往内堂去。
锦苑微微颔首,却刻意放慢了步子,多看了云清一眼。
此刻日暮,院内的热气荡去,换来稍许清凉,她的视线在原书女主的身上兀自流连一番,心内由不得暗忖:“怎样让这个人,来到我身边呢?”
云清站在暮色之间,看着外头传闻狠辣犹如修罗的长公主殿下,低下头,打了个冷颤。
堂内,婢子看茶,大夫人坐在对侧,这会儿回过神才反应过来郁连峥和殿下是一块儿来的,心内惊异,还以为是什么谋局:“莫非,你是诈死,要替殿下办事?”
锦苑端起青瓷茶碗,默默的盖在自己的面上,唇角却漾起一抹看热闹的笑意。
这会儿,她倒是想知道郁连峥打算怎么解释?
果然,堂内一片阒寂,他仿佛正在斟酌着用词,好半晌才点点头:“孩儿确实在公主府。”
大夫人没有多想:“不能说的,我也不会多问。”倒是很守规矩。
郁连峥皱皱眉:“孩儿是殿下的面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