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余萍走出去,楚榆这才开始打量眼前的环境。
这房子是楚父活着的时候一家三口住的,因为空置了三年,如今更显破旧。
堂屋还算宽敞,土墙土炕,被草帘子隔成里外两间,里屋炕很大,铺着被子的地方却只有刚才她躺着的一片地,其他地方露出来的是破的不成样的干草席,楚榆稍微一碰,就哗啦啦地响。
至于外间则更简陋,只有一个临时架起来的木头板子当作桌子。
那些楚父活着时候添置的家具,母女二人搬去沈家的时候也一起带了过去,现在自然还留在沈家。
楚榆皱眉,再往外看是个不大的土院。黑色的木门,院子里除了堂屋,还有一间东屋做灶台,西南角则用草衫子搭起来……
楚榆脸微微黑了黑。
如果她没记错,那用草衫子搭起来的棚子,似乎、好像是厕所……
厕所!
楚榆瞪着草衫棚子足足两分钟,难得想要爆句粗口:这该死的穿越!
楚榆没什么别的爱好,唯有一点,就是爱享受!
无论吃穿住行,在条件范围内只给自己最好的。比如前世的大庄园别墅,大到整体设计小到一个把手装饰,都是她找最顶尖的设计师设计的,厕所更是又大又宽敞又智能……
眼前这草棚子……她现在死一死还能穿回去吗?
就在楚榆盯着棚子苦大仇深的时候,余萍端着茶瓷缸走过来:“榆榆,先吃点东西,这里面放了一个鸡蛋,是妈从你二奶奶家借来的,快吃了,补补身体。”
楚榆回神,目光落到茶瓷缸里。
稠乎乎的红薯糊上躺着一个荷包蛋,热气从茶瓷缸上升腾出来,奇异地带走了刚才心底的一抹烦躁。
其实说起来,她也有羡慕原主的地方,至少有个一心一意疼她爱她的亲妈。
“快,趁热吃了。”余萍把茶瓷缸塞进楚榆手里。
楚榆眼睫垂了垂。
算了,不就是个草棚子厕所?
有她在,难道还怕赚不到钱换大房子?
楚榆将茶瓷缸接过来,蹲在木板子搭的桌前,一口一口将鸡蛋和红薯糊吃了一半,剩下的,则被她以吃饱了为借口推给了余萍。
余萍端着茶瓷缸心酸又欣慰。
她的榆榆是个好孩子,懂事又体贴,可惜命不好,托生在了她身上,都是她连累了榆榆……
楚榆此时却不知道余萍的这些心思。
她正在回忆原主的记忆。
刚醒来时她以为自己是穿到了八十年代,可是现在细细回想,却有很多地方对不上。比如粮票,历史中81年票证经济依然存在,可在这里根本没有。难道是平行时空?
楚榆脑海里蹦出来一个词。
不过现在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她要怎么在这里生存下去,并且能过的风生水起。
首先,肯定是要赚钱。经济是一切的基础,这一点,在任何时代都是不变的真理。
青山村虽说靠山,能利用的资源却少之又少。前几年饥荒时,村里组织大肆捕猎,导致山里动物几乎灭绝,就算有,以楚榆的体格也不可能捕到什么,草药之类倒是可以试着去找找,不过也只能作为短期补贴。
除此之外,她还能做什么?
楚榆的目光有些游离,她来这里之前被无数媒体争相报道风光无限,现在,却要饿死在贫穷落后的八十年代?
这怎么可能?
楚榆的目光落到自己手上,既然外界靠不住,那她只能靠自己了。
……
这一天过去,吴秀芬也没把钱送来,楚榆早就料到,以吴秀芬那样的人肯定不会轻易把到手的钱财吐出来,说不定心里还憋着什么坏招。
不过,她等的就是对方的坏招。
楚榆不急,跟着余萍把老屋收拾了收拾。
也幸亏当初楚崇山找人盖老屋的时候特别叮嘱过,尽管空置三年,也是结结实实的,没有漏风漏雨的地方,不然这二月出头的天气,屋里什么取暖都没有非得把人冻出好歹。
用被子和棉衣勉强铺出两人能睡的炕,外头天色已经有些黑下来。
母女二人一人吃了一个红薯。
余萍催着楚榆睡觉:“明天多捡点柴把炕烧起来就暖和了。”
“妈,”楚榆爬上炕,另一只手却摸向余萍跛了的左脚:“给我看看你的腿。”
“啊?”余萍愣了愣,还没回过神,薄薄的棉衣裤管已经被卷了上去。
楚榆的手从她的脚腕沿着腿骨一直往上按压,直到膝盖处的一点才停下来。
尽管已经多年没给人看诊,可毕竟是“亿金难求的圣手”,摸骨这点小事对楚榆来说再简单不过,只是片刻便知道了余萍跛脚的原因。
“按这里疼吗?”
“不疼。”
楚榆的手又往下移了寸半,“这里呢?”
“有点麻还有点痒,榆榆你这是干啥?”余萍疑惑。
楚榆笑了笑,“妈,您想不想让左腿恢复?”
“那还用说?妈真是做梦都想让这瞎脚变好,可是你二爷爷说我这腿骨头早就长错地方了,没法再治,唉,都是妈连累了你,要不是妈是个瞎脚,你三婶家也不能这样。”余萍声音里带着叹息。
楚榆皱眉。
余萍口中的二爷爷是青山村里的老中医,也是她家现在的邻居,平常村里人有个头疼脑热的都会找他,也不付诊金,就给块猪肉或者十几个鸡蛋。楚榆之前吃的那半个荷包蛋就是从他家借来的。
二爷爷是个热心肠,医术也不错,不过也仅仅是不错,否则当初余萍的腿也不会成了跛脚。
楚榆道:“妈,如果我说能治好你的腿,你愿意相信我吗?”
听了楚榆的话,余萍愣住了。
昏暗中她看着女儿,脸还是那张蜡黄的脸,可不知为什么,给她的感觉却不一样了。
尤其,是那双黑得发亮的眼睛。
楚榆有多少本事,没人比身为母亲的余萍更清楚,可是看着那双眼,她却没忍住点了头,“信,榆榆说什么妈都信。”
闻言楚榆脸上难得露出真心笑容,多了个无条件疼爱信赖自己的妈,似乎也还不错。
余萍看着楚榆笑,自己也笑起来,不是因为治腿,而是因为直到这一刻,她才确定了女儿不会再去寻死做傻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