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鸿鹄在草原上曾经做过很多梦。他梦到过自己肋生双翅,能够飞翔。也曾梦想过驾驶巨无霸的战车,横行无忌,奔向远方。
当然,这一切也仅仅只是梦而已。这些超出人类力量的事,恐怕是永远不可能实现的。
但他却见识过非常令人吃惊的东西,至今都难以忘怀。
在他很小的时候,曾经有机会去过西北天山脚下的一处部落。在那里他见到了一个巨大的风车。他并不知道那东西有什么用,直到后来,他才听人讲述说可以用来利用风的力量,做人力所达不到的事。
其实,直到今天为止。乌鸿鹄也仅仅只是惊叹人类可以有那种想法。但他却并不认为,人真的可以利用天地之力。
但当他在国子监中忽然又看到类似东西的时候,不由自主就吃惊匪浅了。
一个看上去非常年轻的人,笑眯眯的看着祭酒庾济,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而对方与之交谈,竟然非常随意,一点也不拘束。
簇拥在周围的几个人也很年轻。而他们无一例外,都明显以说话的少年马首是瞻。这也正是让乌鸿鹄感觉到奇怪的地方。
庾济愁眉苦脸,好像越来越忧国忧民了。自从他几天前出去走了一趟,亲眼见到了因为天气干旱而受到的灾害之后,这种感觉就更加强烈。
但他看着那些到处在烧纸钱儿对天求雨的民众,也只有空自摇头了。虽然心中暗自感叹愚妇愚夫,但自己好像也没有什么其他办法可想!
不过,苏鳞这家伙忽然说出的办法,倒是让他眼前一亮。这几天,他的全部心思都放在了这上面了。
苏鳞已经很长时间没有来国子监上课了。对于他究竟在外面干了些什么,庾济心知肚明。但他在这一方面从来都是装糊涂,没有问过他一句。而这,也许正是他的聪明之处。
这个少年人前程远大。国子监只不过是在他成长道路上一个偶然落脚的地方而已。对这一点,祭酒大人有着清醒的认识。
既然如此,除了在必要的时候提醒之外,他不会去干预他的任何事。
国子监闲置的大片地方,在几年前就被他弄成了田地。既有井也有池塘。却没想到,能在这时候派上用场。
庾济满怀希望,召集了几个最勤恳好学的弟子。这其中就包括袁望之、尚希言、黄浩、董翳等人。他们都是公认的国子监才俊。也都是和苏鳞关系比较亲近的人。
经过几天的忙碌,按照苏鳞所说的计划,他们在池塘边挖了深深的沟渠,又把井水不断的引到池塘中。然后竖起他们亲手制作的引水车,看着涓涓细流润泽了干涸的土地,几个人的脸上终于露出了喜悦的神色。
不过,这个办法虽然可行。但考虑到巨大的人力物力成本,庾济提出了自己的质疑。这里面困难重重,并不是这个少年所想的那么简单啊!
经过一番激烈的争辩之后,庾济最终还是被说服了。也许,苏鳞说的没错。和灾旱能够引起的颗粒无收这么严重的大事比起来,浪费一些人力物力又算的了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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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安城外的大批田亩,可以作为示范先行。我已经去找荀裕大人商量过来,他愿意全力配合,担起这个重大的责任来。虽然需要动用大量人力,可能会辛苦一些……但终归还是有希望的!”
苏鳞一边说着,一边走到那架笨拙的引水车旁边。用手拍了拍正在奋力摇着提水的袁望之,让他歇一下。
袁望之满头大汗,这果然是个重体力活。他只摇了几十圈,就累的两臂酸痛了。
“祭酒大人,鳞哥儿,这……能不能再改进一下啊!按照这么个干法,交上一亩田,大概需要百人接力吧。唉!怕不得累死个人。”
听到他的抱怨,苏鳞挠了挠额头。他好像也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了。就在这时,却听到旁边有人低声的说了一句。
“怎么不试试使用风车引力呢?”
众人一起转过头,看到正是那个已经在旁边站了一会儿的蛮胡人在说话。见这么多人同时注视自己,他的神情好像有点儿腼腆。
袁望之等人有些莫名其妙。他们不明白一个蛮胡人有什么勇气在这里说话。毕竟,对于曾经的敌人,在他们这些读书人心里是深深痛恨的。
苏鳞的眼中却有亮光闪过。他看着这个从千里塞外而来的人,满怀期待的问道。
“你见过风车吗?”
“见过。”
“真的能够……利用风的力量?”
“可以的。这是我亲眼所见,就在遥远的天山脚下。那边的山口附近就有一座巨大的风车。”
乌鸿鹄的话显然引起了对方的巨大兴趣。被那个少年人亲热的拉着手,走到一边的空地上去了。
接下来的时间里,众人便看到他们两个人蹲在地上,用树枝写写画画的在说着什么。
庾济终于忍耐不住好奇,走过去悄悄听了起来。
“我以前的时候也知道这种模式,就是不太清楚到底是怎么弄的……看到你画出来的样子,大概明白怎么回事儿了。呵呵!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我是乌鸿鹄。来自蛮胡部族。你呢?”
“我叫苏鳞。很高兴你来国子监。那么我们以后就算是同门了。哈哈哈!”
苏鳞笑的很爽朗,露出雪白的牙齿。一如他这个年纪该有的样子。
乌鸿鹄也笑了起来。对方看上去比自己年轻了好几岁,却非常友善。这让他心中大起好感。
“既然如此,那为什么不实验一下是否可行呢?”
说干就干,雷厉风行。素来就是国子监祭酒大人的风格。
于是,用不了半天的时间。一座高达数丈的木质风车,便在这里树立起来了。
闻讯赶来的永安令荀裕,有些吃惊的看着风车带动引水车,从而把水流引到任何高低不同的地方去。他的脸上也逐渐露出振奋的神色。
荀裕一把抓住苏鳞的手,就好像抓住了救命稻草。
“赶快!跟我去城外。”
苏鳞连忙挣脱开他的手:“大人如果想要去带领民众抗旱的话,那就赶快去吧。不过就是挖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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渠,造车引水这点儿事……简单的很!我就不去了吧,国子监学业很重,祭酒大人的严格要求,都不敢违犯啊!”
却不料,面对着苏鳞不断连使眼色的庾济,却根本就无视了。他只随意的摆了摆手,语气不满的嘟囔道。
“年轻人怎么能怕辛苦呢?这可是普救天下苍生的大事,功德无量。快去,快去!去尽其所能帮忙吧!什么学业不学业的……老夫以后会单独给你补上的!”
苏鳞咧着嘴,满肚子都是苦水。这不是作茧自缚吗?早知道如此,他才不凑这个热闹呢。
一想到即将面临的辛苦,他感觉到头都大了。不过,事已至此,也没有办法可想。荀裕这个耿直的家伙,才不会放过他呢!
在此后的十几天时间里,苏鳞便一直待在城外。永安令荀裕召集了附近三县的官员和民众,以十万之众开渠引水,抗旱救灾。卓有成效。
当秦王李玄再次见到苏鳞的时候,他已经晒得黑不溜秋,满身泥水。差点儿没认出来。
“鳞哥儿,我要到自己的封地去了。特来跟你告别!”
一身劲装的李玄显得很是英武。在众多侍从的跟随中,他看上去意气风发。
苏鳞并没有多说什么,和他挥手告别。他虽然并没在永安城,却也对最近的事了若指掌。
让几个已经封王的皇子,各自奔赴封地。这正是皇帝这段时间以来所发布的唯一诏令。
在此之前,韩王李嗣,雍王李元昊,端王李元亨都已经先后离开永安了。就连那位很少露面的福王李越,据说也已经南下了。
而李玄明显走的稍晚了些。苏鳞并不会去过多的猜测皇帝此举背后的意义。也许,李玄走后,往后的时光难免稍微寂寞了些。
他正在沉思,李玄却又打马跑了回来。
“连城被关在那座殿里,已经禁足很多天了。她的心情有些不好,希望你有空的时候去多看看她。”
苏鳞撇了撇嘴,转身去干自己的事,不再理他。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
李玄无奈,只得苦笑着回头继续去赶路了。母后说的对!男儿胸怀就应该志在四方。苏鳞有他自己的事在干,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苏鳞坐到高处,看着远处田地里连绵不绝的那些高大风车,在日夜不停的转动。他的心里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这些日子真是难为你了……有了充足的灌溉,这些庄稼应该不会有什么太大的影响了。呵呵!回城好好歇歇吧。这里的所有官员和民众都会记着这份情的!”
荀裕拍着他的肩膀,无限感慨。苏鳞收回目光,淡淡的笑了起来。
“回城……恐怕会有更大的麻烦在等着呢。唉!”
荀裕却不懂他说的是什么麻烦。看着长出一大截的禾苗,他的眼中已经是一片希望。
“走吧、走吧!天下郡县已经迅速推广,共同渡过旱灾……说不定陛下正等着召见你呢!”
《国史·农略》:“是年,天下郡县不惜人力,广开沟渠,改进器械,以救旱灾。”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