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延晟和陈丛行赶到的时候,已经是黄昏。
苏蔓很冷静地录口供,她不远处坐着一个包着纱布,行为粗犷的男人。
他对面的女警平静地给他陈述了事实,他忽然站起来,指着苏蔓:“分明是她招惹我,怎么就成了我伤人了?”
他是一根毛都没碰到这个女人,反被她咬了一口。
苏蔓抬起头,与他对视,男人依着身高,不屑地睨着苏蔓,“小贱人,再看老子把你眼睛挖出来喂狗。”
警察接了个电话,而后回来对苏蔓道:“很抱歉,那个孩子没保住。”
苏蔓闭了闭眼。
当时的救护车来得很及时,她想着拯救一下那个女人,没想到还是丢了一条小生命。
她端起自己的一次性水杯,走到男人面前,一杯热茶泼了过去,“今天出门没漱口,就将就用茶冲冲你龌龊的嘴巴。”
男人又是一阵暴怒,被人及时制止,警察拍了下桌子,显然是生气了,“苏小姐,这里是警局,请不要无视我们。还有你,再吵就以妨碍警察办公,拘留三天。”
男人这就蔫了下来,坐回了位置,和警察录口供。ωωw.cascoo21格格党
他对之前发生的事一概不承认,一直说苏蔓是疯子,袭击了他的老婆,还攻击了他。
他颠倒是非的能力一流,苏蔓冷笑。
傅延晟和陈丛行听得直皱眉。
即使年轻的警察,也不是吃素的,早就将街口的录像甩在男人面前,他对自己的施暴行为供认不讳。
女方醒了,因为丢了孩子,要起诉男人家暴,男人出不去,只得被拘留。
苏蔓离开经过他的时候,男人冲她呸了一声。
走出警察局的时候,天上已经挂上了零散的星星,苏蔓怔怔的,原来她已经出来了一整天。
这是很稀松平常的一天,但她却觉得过得匪夷所思。
先听了苏朝东一些控诉,又来警察局走了一趟。
“苏蔓。”傅延晟一直走在前面,一直到刚才,才慢下脚步,直到苏蔓走到自
。己身边,才开口。
他点燃了一根烟,香烟的气息飘荡在夜色之中,“助人为乐是好,但也要量力而行。”
“知道。”苏蔓精疲力竭,没心思再和傅延晟争执,索性他说什么便附和什么。
傅延晟雇佣的律师走过来,将自己记录的转述给傅延晟:“所有监控都显示,是那个男人出手在先,苏小姐也是在咖啡馆里,后来看不下去才拔刀相助,只是这样的暴力手段并不合适。”
所有人都指责苏蔓的方法不对,可没人告诉她,那样的危急关头,要用什么样的手段,才能从一个疯男人手中救下那个可怜的女人。
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吗?
“那个男人伤得也不深,知道苏小姐的来历后,也表示可以和解。”
“这样的恶性事件,要只是和解,我今天还要你走一趟来干什么?”傅延晟吐着烟圈,笑。
他和陈丛行往那一站,大家都会知道他们的身份,何必动用一个从未败过的律师?
律师推推眼镜,“但我听说他的妻子搜集了他家暴的证据,我接下来会指导她如何上诉,让男人受到应有的责罚。”
傅延晟冷漠的眼里终于有了点人气,律师还在开口:“医院且已经开具证明,这女人恐怕今后无法受孕,全因今日这场殴打,这属于故意伤人并致残,可判十年以上有期徒刑。”
特殊的字眼让苏蔓跟着一抖,她仿佛和那个女人心连着心,腹中也跟着坠痛起来。
“怎么了?”傅延晟担忧地搀扶着苏蔓。
苏蔓也捂着小腹,脸白得像一张纸,“可能是吃坏了肚子。”
傅延晟让陈丛行把苏蔓扶回了车里。
车里备着一张崭新的毯子,“这是先生专门给您备的。”
刘风说完,这才抽出刀子,将标签滑断,表示它真的是为苏蔓所生。
在旁人眼底,傅延晟简直是一副深情的三好先生,刘风没留在车里,到外面抽烟放风去了。
苏蔓看着一边欲言又止
。的陈丛行,“你也觉得我不知好歹,是吗?”
陈丛行悄悄往窗外瞧了一眼,又转回头,那瞳仁里的意味很深,他很坚定地摇头。
“苏蔓,虽然你以前跟在傅哥身后,你心理上得到了满足,但是你不开心,傅哥也不开心。”又小心翼翼地看了过去,傅延晟和律师依然在交谈,没有过来的意思,他才松了口气。
“那样的感觉,你就像是被豢养的金丝雀,你的喜怒哀乐都被人牵引着。”陈丛行凝望着苏蔓的眼睛,“但你和周寻在一起的时候,不一样。”
那时的苏蔓不再是关在金丝笼里的鸟儿,也不是攀附他人的菟丝花,她有最充实的羽翼,她能够在苏氏徜徉,能够在商场镇定穿梭,那是因为身后男人给予的尊重,给了她十足的勇气。
苏蔓一怔。
陈丛行这样不可一世的二世祖,竟然能说出让她震撼的话。
“如果我没记错,这是你我认识这么久以来,你第一次叫我嫂子。”
陈丛行也是一愣,他时常用“嫂子”,在周茜面前打趣苏蔓。
可很久之前,在苏蔓的生日宴会上,他记得周寻告诉大家,苏蔓不是谁的附属品,她是个独立的“人”,拥有喜怒哀乐,七情六欲。
不该被打上任何人的标签。
哪怕现在周寻远在M国,他依然放任苏蔓能够逐出一片天地来。
苏蔓整理着毯子发皱的一角,“谢谢你啊,陈丛行。已经许久没有人这么和我说过话了。”
“那你觉得,我的等待值得吗?”
“值不值得,并不由别人来评判。只要最后结果好,漫长的等待,我想都值得。”
自打周寻离开后,她和傅延晟不得不走近,可她对傅延晟的示好都不为所动,大家的眼神里都充满了批判,觉得她这个人太傲气,不肯再给傅延晟一个机会。
没人了解她的真实想法。
“最近读什么书,这么哲学。”
陈丛行不好意思地挠着脑袋,“《知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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