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梦月醒来的第一句话,便是要换个地方住。
许嫣看她脸色如此苍白,当然是依着她,连夜给她安排了主院的东厢房去睡。
然而这药也喝了,地方也换了,结果许嫣跟沈曾刚睡下,就听到东边传来了尖叫声。
无他,沈梦月又做噩梦了。
偏偏婢女们都说,绝没有人进屋,可是沈梦月就是觉得,有人坐在床边看她,她一闭上眼睛,那人就开始摸她的脸颊。
没办法,许嫣只能抱着沈梦月,打算陪沈梦月度过这一晚。
结果便是……许嫣跟沈梦月两个人都被吓得够呛,一个劲地尖叫不说,还吵吵嚷嚷,闹得整个院子的人都不得安宁。
到第二天清晨,一宿没睡的沈秋风接到了手底下人传来的情报。他打开一看,吓得也顾不上休息了,连忙往主院跑去。
主院这会儿简直是人仰马翻,沈曾一大早就跑去上朝了,许嫣她又累又忙,简直是晕头转向,最好只能抱着沈梦月躲在房内,一步也不敢跨出门。
“母亲,我找到大哥了。”沈秋风说道。
许嫣听到这个好消息,连忙招手让沈秋风到自己身边来,又赶紧追问:“你大哥在哪?赶紧让他回来!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他也真是心大,在外面玩这么多天。”
沈秋风的脸色并不好看。
他张了张嘴,犹豫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道:“大哥他……被杀了。”
窝在许嫣怀中的沈梦月一听,眼泪顿时淌了出来,嚎啕大哭之余,喊着:“是谁害了大哥?是谁?母亲!我们要让他偿命!”
相对的,许嫣要冷静一些,只不过她的身体微微颤抖着,似乎是难掩心里的惊惧。
“在哪发现的你大哥?”许嫣问道。
“回母亲,是在城南郊外。”沈秋风咳了两声,说:“发现大哥的是两个上山打猎的猎户,他们说,几天前夜里看到大哥与几个女人在林子里玩耍,以为是贵人之间在游乐,并没有过多在意。”
结果,等这群人隔几天再去打猎时,就发现了贵人的尸体。
“如此一来,的确不是那沈轻灵?”许嫣追问道。
沈秋风也不敢说得太肯定,沉吟几声后,说:“也许,如果在几个猎户说的是真的,那么……沈轻灵应该是没有时间去下手的。”
“那上报大理寺吧,让他们查,务必查个水落石出。”许嫣拳头紧握,牙齿咯吱咯吱咬得直响。
然而沈秋风没有动。
他犹犹豫豫地抬眸,望了许嫣一眼,继续说道:“大哥的尸体……可能不太方便让大理寺的人来勘验。”
一脸的难为情。
“你什么意思?”怒不可遏的许嫣扬手便是一巴掌打在沈秋风的脸上,吼道:“你还有什么瞒着我的?通通给我说清楚!”
一旁的沈梦月也赶忙拉着沈秋风的手臂,打着圆场说:“大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二哥,你若是不说出来,我们怎么能帮你呢?还是说……大哥身上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伤痕?”
长久的沉默过后,沈秋风点了点头。
“大哥的胸前被刻了四个字。”
“什么字?”许嫣问道。
“杀人偿命。”
听到这四个字,沈梦月脸色骤然煞白。
她松开沈秋风的手,转头抱紧母亲,边哭边喊:“是那林氏的鬼魂过来作祟了吗?母亲,我们该怎么办?我们是不是应该请个大师回来做法?”
如果沈梦月不提林氏,许嫣跟沈秋风可能永远也不会再想起,自己曾经还杀过这么一个人。
然而当真是林氏的冤魂在作祟吗?
许嫣是宁可信其有的。
所以这过午时分,薛家的下人就紧锣密鼓地张罗起了院子,并把城外天罗山的大师给请了过来。
大师收了十两银子后,像模像样地在院子里大摆道场,又带着他的那些徒弟一直摆弄到沈曾下朝回来。
对此,沈曾并不相信。
但看在许嫣的确需要用这个来安自己的心,所以沈曾也就没有斥责她,甚至十分赏脸地在道场内喝了一碗大师倒的水。
沈轻灵在自己的院子里听着映秀回报,笑得是前俯后仰。
事实上,昨晚沈梦月跟许嫣相拥而眠时,沈轻灵并没有如往常那样,偷偷潜入,然后点燃迷魂香。
之所以两人都受了惊吓,只不过是沈梦月受睡前给许嫣讲了自己的梦境之后,惹得许嫣回忆起了从前那遇鬼的事,也就跟着做起了同样的噩梦。
歪打正着。
有了这么一出后,许嫣自然就更加相信鬼怪一说了。
之后的几天,沈梦月都和许嫣睡在一块。也不知是跟母亲睡在一起越发安稳,还是那大师的做法起了作用,沈梦月睡得格外安稳。
反观许嫣。
每一夜许嫣都会反复惊醒,梦里那个穿着白衣服的林氏会走到许嫣的床边,一边掐着她的脖子,一边让她偿命。
吱呀——
门开了。
两个婢女无声地躺倒在地上。
而沈轻灵蹑手蹑脚地走到床边,俯视着满脸痛苦的许嫣和安稳入梦的沈梦月。看了许久之后,沈轻灵伸出双手,掐在了许嫣的脖子上。
“还我命来——”
沈轻灵贴着许嫣的耳畔,轻声呢喃。
于是,当许嫣惊醒时,她的脖子上果然有一条被人掐过的痕迹。
“是鬼!是林氏来索命了!”许嫣惊恐万分地喊道。
沈梦月被母亲吵醒,醒来一看母亲脖子上的伤痕,吓得花枝乱颤,哭哭啼啼地问:“怎么办?怎么天罗山的大师也镇不住她,咱、咱们这往后该怎么是好?”
此时天还没亮。
气喘吁吁的许嫣捏着手里的帕子,边抖边说道:“咱们得赶快把沈轻灵嫁出去……明日,明日就让你父亲进宫求赐婚,肯定是因为沈轻灵在,她娘的冤魂才会跑到咱家来。”
说完,许嫣又突然跪在床上,双手合十,祈求道:“你也别怪我,我这不是给你女儿找了一门好姻缘吗?往后咱们桥归桥路归路,你可千万别再来骚扰我们!”
床边的围幔被风吹得动了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