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过李彧之后,沈轻灵小心翼翼于山间快走。
一夜的功夫,她就摸清了虎头山内外巡逻的位置,也打探到了知道替换班的时间。所以这会儿,她根本不需要多费什么功夫,便能轻易错开那些耳目。
等她轻车熟路地翻墙进寨子,错开那些懒散走路的山匪,就溜到了牢房这边。
要不是王天霸急于向沈轻灵展示自己山寨的本事,想要借此留下沈轻灵,沈轻灵也不会知道任韶春居然被关在牢房里。
好在,一切都来得及。
却说任韶春被关在虎头山上,已经有大半个月了。
他属于是遭了无妄之灾。
原本任韶春是在水患中想要路见不平救人,结果刚站出来,就被身后不知道是谁敲了一闷棍,直接晕了。再醒来时,任韶春要救的那人与他都关在了这牢笼里面,逃脱不得。
先前一瞥,看到沈轻灵,任韶春还有些惊讶,以为自己看错了。此番再看到沈轻灵折返回来,任韶春这鼻头就有些发酸,几乎更咽。
“你是怎么进来的?”沈轻灵攀着牢房顶端的小窗户,低声询问道,
沈轻灵找的这个地方十分隐蔽,牢房里的护卫看不到她,外头的巡逻人更看不到他。除非巡逻的人走近了,站在檐下仔细朝上看,才有可能看到勾在夹角缝里的沈轻灵。
“我救人失了手……”任韶春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说:“那日与你们走散之后,我便想着先逃离那洪水,结果刚喘口气,就看到一群人抢强霸良家妇女。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我是想要救她,谁成想,那群人居然还有埋伏。”
其结果不用说,肯定是没成功,不然人也不会在这儿了。
沈轻灵略有些无奈地瞪了任韶春一眼,埋怨道:“你这一个人在外头,怎么那么不小心呢?就算要救人,也得想得周到些,还好人没出大事,这要是我没来,你该怎么办?”
怎么办?
任韶春傻笑了一声,解释道:“再过几日,等洪水一退,河岸边扎实了些,他们就会安排我们去淘沙,到那时候……我自然就有了逃走的办法,只不过可能会费些时候,再吃些苦头。”
吃苦吃多了,任韶春也没把这当回事。
“好了,不说这些,我是带了救兵过来救你们。”沈轻灵说着,把剑递给任韶春,“你先不要声张,等到寨子里头乱起来,我可能没有办法及时过来给你开门,到时候你自己掂量着看怎么办,这剑给你拿着防身。”
“那你呢?”任韶春问。
沈轻灵身子一闪,轻飘飘落了地,声音则飘进了牢房。
“你就别担心我了,我有的是办法,等会儿山寨子门口见。”
此时,几个军师在山寨大堂里正规划着虎头山的将来,他们当然不知道自家老大已经人头落地,只琢磨着待会儿该如何迎接老大。
而沈轻灵在寨子里巡视一圈后,转头遁入山寨外的树林里,清点着林间巡逻的人数。
正如她先前估算的那样,虎头山还剩下五百多人,其中四十人结成四队,在虎头山上巡逻,剩下的人在寨子里各行其事,互不干涉。
可这样,并不代表着虎头山是松散的。
相反,只要有人进攻,整个寨子里的山匪就都会随手操起趁手的家伙,聚拢到一起,相互照应着行事。
也就是说,如果要攻下虎头山,还得等夜里。
带着这样的想法,沈轻灵重新来到山脚下,并把自己的计划与李彧和他的几个副将说了一遍。
前世,沈轻灵与这些副将都有来往,所以清楚他们即便是瞧不起女人,也会对摆在面前的计划谨慎以待。
其结果,当然是一致同意夜里上山。
只不过现在刚过正午,要等入夜,时间还有很久,李彧这带了五百多人围在山下,保不齐要被偶然察觉,所以还得另寻一个隐蔽的地方蹲着。
至夜,凄冷月色撒在林间,窸窸窣窣的声音频起。
巡逻的山匪们有的还没听到动静,就先永远地闭上了眼睛,而剩下的那些,也都是在无声无息中丧命,一个接一个,无一例外。
从始至终,李彧的兵都采取了隐蔽作战的方式,没有制造出半点能被山寨里感知到的声响。
沈轻灵自己更是身先士卒,像一只灵巧的野猫,在月下灵动飞舞,手起刀落间,几个山匪便软倒倒在地上,没了生息。
沉浸在发财立业大梦的军师们甚至没能看到拧断他们脖子的是谁。
一场安静又果断的屠杀在清凉月华下推进。
牢房里的任韶春一直在等外头乱起来,可他左等右等,等得都打起瞌睡了,也没听到外面有什么动静。
难道说?
任韶春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难看。他不禁担心沈轻灵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不然,以沈轻灵的守信,这会儿山寨里不可能没有乱象。
就在这份惴惴不安中,任韶春紧紧地握着剑,目光落在不远处的牢门守卫身上。
他要出去看看!
如果沈轻灵真出了什么事,他出去了,好歹也能搭把手,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躲在牢房里干等着,什么也做不了,什么都不知道
“喂!”任韶春藏剑在身后,扬声喊那守卫过来,说:“我有些头晕,不知道是不是前些日子在洪水里泡过,染了什么病。”
守卫斜着眼睛瞧了眼任韶春,呸道:“病了就病了,喊什么喊?指望老子给你找大夫?做梦呢吧?你小子以为你是什么世家少爷吗?”
“我,我有钱。”任韶春眼睛一转,空着的手摸出鞋底藏着的两文钱,央求说:“钱可以给您,只求你给我寻些药材,让我不至于病死。”
听到说有钱,守卫还真动了。
只不过在看到任韶春掌心躺着的两枚铜钱之后,守卫偏头啐了口,骂道:“狗日的,两文钱就想打发你爷爷我?做什么春秋大梦?给爷爷安分待着。”
说是这么说,守卫却伸手,将任韶春手里的钱摸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