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攰!起来!你再装死,我们就真要死了!”沈轻灵呸掉嘴里的泥巴,勉强单手爬起来,“我给你吃过解药的,你别给我在关键时候掉链子!”
张姓游商的酒里,被沈轻灵下了大量的迷药。
“巧了。”刘昱赤足踩在泥土之上,仪态万方地从身后拔出一柄长剑,躬身蓄力,“酒里有我特制的迷人香,恐怕你的解药,解不了我的毒。”
听到这话,沈轻灵真有些慌了。
谁能知道对方送上门的东西也下了迷药啊?便是知道对方不怀好意,可也防不住那迷药是独门的啊!
沈轻灵从衣摆撕下一块布料,草草绑好左手,接着重新握好匕首,冷眼看着刘昱,说:“看来你们是打算在今晚将我们一网打尽了,怎么,知道他去打猎时发现了你们大军的进行痕迹?还是偷听到了我们之间的谈话,知道我们要去寻求援兵。”
一步,又一步。
她走得极为缓慢,似乎刚才那一拳令她伤重了似的。
“是,也不是。”刘昱身形一转,长剑银芒刺目,眨眼间就到了沈轻灵面前。
剑出。
沈轻灵连蹬数下,后撤避开,掌心匕首却趁势一掷。
咻——
破风声起。
他们二人于月下缠斗,四周躺着的醉鬼们当真是半点反应都没有,呼呼大睡,鼾声震天。
“你们并非是京畿的兵,而是出雍关的兵!既然如此,那你们就只能走到这儿。你以为我们为什么会在这荒漠上辗转?不过是等你们这样的傻子罢了。”刘昱仰身横剑,另一只手不知什么时候握住了一把短刀。
沈轻灵徒手侧身握住刘昱的长剑,同时抬脚踢在他的腕骨处,将那短刀震落。
当啷。
刀刃落地。
“或许……你应该想得更深一些。”沈轻灵没头没尾地说道。她额角脸颊全是汗珠,左手折断,以单手接刘昱十几招,已经是她的极限了。
刘昱愣了一瞬,问:“什么?”
呼——
西北的寒风陡然刮起。
还没来得及品一品沈轻灵这话的刘昱就被一股烟雾蒙了眼。
哪里来的烟?
这小娘子的手不是正握着我的剑吗?
她的另一只手不是被我打断了吗?
如此想着的刘昱已经没有办法去看面前到底是个什么状况了,他摇晃着头,眼睛一闭一开,后撤步子,想要远离沈轻灵。
然而剑在沈轻灵手上,他倘若要剑,就退不了,倘若要退,便是把凶器交到了敌人的手里。
千钧一发之际,刘昱咬牙松手,展臂点地掠开。
“如果我是你,我会想……”沈轻灵徒手上抛长剑,转而反握,“眼前这个女人为什么能在酒里下毒?她又是什么时候下的毒?”
咚咚两步。
沈轻灵持剑来到了刘昱身前。
方才也正是这样,接着身体猛冲的力道,沈轻灵甩动了已经被折断的左手,抛出了掌心攥着的药粉。
刘昱太过自信了。
也就败在了这份自信上。
“当然,更要关注她那只被打折的手,是不是还藏着什么别的杀机。”沈轻灵说着,已然奔至刘昱身前,沉腕一剑刺穿了刘昱的肩胛骨,“毕竟兵行险招,兔子方可搏鹰。”
刘昱痛呼一声,狰狞着脸庞怒吼道:“你是故意露出破绽让我断你一臂?好,很好,终日打雁,却叫雁啄了眼睛!是我输了!”
他的眼睛被药粉灼伤,四周呈现出密密麻麻的肿泡,红色晕染开,显得格外丑陋。
“是的,尽管我的确武艺不如你,但我的确是在一开始就故意让你折断我手臂。”沈轻灵粗喘着气,拔出长剑,“明显感觉到武力差距之后,你果然像我想的那样,开始轻敌。”
秋攰等人被迷晕是沈轻灵没有想到的意外,可她早就为自己铺好了退路。
就算秋攰是醒着的,她也还设想过自己被擒的场面,亦或是直接败于刘昱剑下,也因此,她左手袖中一直藏着药粉,只待时机一到。
“你若杀我,之后往西,路过更加难走。”刘昱察觉到了沈轻灵再次高举起长剑,忙忍痛高呼,“我不过是为权为财,却从未想过要在这儿丢掉性命!如果你愿意,我可以辅佐你,拿下出雍关。”
沈轻灵故作轻松地笑了声,蹲在刘昱身边,说:“你要是能辅佐我拿下出雍关,又岂会被派出来,在这种地方当诱饵?省省吧,对我而言,你身上并没有什么有价值的东西,所以我还是尽早送你上路的好。”
“不要!”
刘昱猛烈地呼吸几口,昂头喊道:
“出雍关眼下正在被围城,我如果是你,肯定会留我一命,因为只有我才知道城外大军的布局和计划!”
然而回答他的,是一声闷响。
长剑最终抹开了刘昱的脖子,鲜血汩汩流出,于荒漠上汇成了一弯血泉。
沈轻灵冷着脸抬肘,擦掉面上的血迹,随后反身走到游商身边,一剑一个,十分利落干脆地解决到了余下商队里的人。
事毕,沈轻灵心防一松,整个人仰天朝后倒去。
她竭尽全力想控制住自己的意识,可身上的伤令她思绪混乱,令她完全无法集中精神。
等沈轻灵再醒过来时,发现自己已经躺在了马车里,身上的伤被处理过。
周围没人,但沈轻灵隐约可以听到外头有秋攰的声音。
“这个热了就端过来。”
“轻点马车,把尸体都就地掩埋,不要留痕迹。”
沈轻灵清了清嗓子,喊道:“秋副将。”
秋攰急忙冲过来,撩开车帘问:“二娘子可是有哪里不适?这群游商的马车里有药,但不多,所以只能先草草给二娘子包扎伤口……”
“我没事。”沈轻灵看他着急忙慌那样,不由地笑出声,“我身上都是些皮外伤吧?也就受了那倭人一拳,可能伤到了内腑。不过他一拳想来也没多大能耐,总不能一拳就把我打死了去。”
笑声令秋攰绷着的脸松缓了些。
他长出一口气,开口便先道歉:“二娘子,是我不好,是我对不起你。我本该尽到一个副将的责任,却因为有意试探你,而着了那游商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