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詹王府管事本是想要去敲门请王爷用膳,但见王爷的房里还没点灯,也没多想,转头让厨房的人都打起精神,只等王爷醒来立刻备菜。
殊不知——
李章已经被带到了地下的密室。
说起来也是巧合,沈轻灵本是想绑着李章出院子,随便找一处地方拷问他,结果薛玉在屋子里好一番摸索,竟是发现了一间用来关人的地牢。
地牢里有具尸骸,不知其身份,看尸体的腐败程度,应该是近几个月的事。
沈轻灵将李章结结实实地捆在椅子上,随后取了解药出来,往李章鼻子底下一划,就看到李章幽幽转醒了。
“你们是谁?”
乍一看到面前两个蒙着黑布的人,李章惊惧交加,整个人都哆嗦了几下。
“詹王爷胆子这么小?”沈轻灵戏谑地抬起李章的下巴,压着声音说:“白日里看您不是威风得紧,现在怎么……威风不起来了?”
薛玉的声音李章认识,所以薛玉不能说话,只能站在旁边壮势。
李章头一偏,挣脱开沈轻灵的手后,怒道:“混账,既然知道本王是官家亲封的詹王,还不给本王解开!”
他的脾气倒是从来都这么大。
沈轻灵扬手一巴掌打在李章脸上,将人都打蒙了,接着又慢悠悠地嘲讽:“詹王爷看来是没搞懂自己的处境,如今我们兄弟二人已经找你那草包手下要了一万两白银,就看他们凑不凑得齐了。若是明日子时之前凑不齐,詹王爷便去地底下走一遭吧。”
匕首在沈轻灵的另一只手上,刀尖抵着李章那细皮嫩肉的脖子,都还没划动,就已经见了红。
“你们要钱?”李章心中胆颤不已,却又不得不装出强势来,吊着眉头,高声嚷嚷道:“要钱本王可以给,他们都是废物,如何能筹到一万两白银?两位要是能放了我,别说一万两白银,便是一万两黄金,我也能给你。”
这话说得沈轻灵有些诧异。
李章怎么可能拿的出一万两白银?笑话,就算是把沈家与他加在一起,只怕也难凑出一万两的现银来。然而李章如此言之凿凿,沈轻灵不得不怀疑这家伙是不是背地里真贪墨了笔了不得的银子。
看沈轻灵不动,李章以为是说动了她,连忙补充道:“本王如今手上真有现银,但那些银子只有本王一人知道,两位如此本领,若愿意放过本王,本王可以既往不咎,甚至可以给两位一个容身之处。”
能在成群的护卫中将他绑走,他心里打鼓之余,当然会意识到自己面前的这两个人身手非凡。
沈轻灵也听出了李章的弦外之音。
如此看来,李章不知道别院底下有密室。
“抱歉,詹王爷的这个要求,恕在下无法满足。”沈轻灵凑近了些,死死地盯着李章,一字一句地说:“毕竟要是现在就放了您,在下可是要人头落地的。哦对了,詹王爷府上的那位柳幕僚可不是王爷您这么说的,他说您府上有的是钱财,筹措必然简单容易。”
李章的脸色有些疑惑,像是在想柳幕僚是谁。
见此,沈轻灵背手在后,朝薛玉打了个手势。
薛玉从一旁取来事先就准备好的信件拆开,伸手递给沈轻灵,又握着短刃站去李章身后,代为将短刃抵在他脖子上。
李章的目光一下子瞥着脖子上的刀,一下子转去那张信纸上,心中惴惴不安。
信当然是假的。
可极度紧张的情况下,李章别说分辨信的真假了,就是想都没来得及往那上面想。
“瞧——”沈轻灵故意举止夸张地打开,抬手晃了晃,“他可是写的一清二楚,詹王爷莫不是想要骗我?虽说钱没到手,我不能将你杀了,但还是可以让你吃点苦头的哟。”
想来想去,李章只能赶紧示弱,“两位,有话好好说,咱们何必真兵刃相向?你们只是要钱,不是害命,那就没必要为两个碎银子来置自己于杀头抄家的境地不是?”
一万两白银在李章的嘴里,只是两个碎银子。
不知怎的,沈轻灵突然想到了耶律家的两个王子都在追逐的那枚钥匙,难不成李章得了那钥匙?若是那样,倒也说得通,毕竟是契丹的秘宝。
“本王是真有。”李章感觉到脖子上的刀更进了一寸,慌得声音都拔高了许多,“这几日我得了个宝贝,两位得到的消息只怕也是因为这个宝贝而传出的……”
搞清楚面前两人只是图财后,李章的心算是沉了一部分的底。只要钱还好,怕就怕是哪个兄弟派来的,要命不要钱,那才难办。
他一边与两个歹人周旋,心里一边盘算着,到底是哪个混账东西走漏了风声。
然而想来想去,李章也没想到府中有谁姓柳。
“我的人已经在运宝贝回汴京的路上了,那人可能就是听了这个,才以为我手头有现银。”他嘴边都讲干了,也不敢停顿半分,“但两位别急,只要两位放了我,或者跟着我回汴京,我肯定双手奉上一万两,绝不食言。”
沈轻灵抄着手,俯视李章,问:“你说你将宝贝运回了汴京,那我们怎么知道跟着你走之后,你不会喊人把我们抓了?这样吧,你身上带了私印吗?我给你府中的那人写一封信,让他拿着盖有你私印的信,叫那运宝贝的队伍改道回扬州,如何?”
李章哪里敢拒绝,连连点头,说:“好说,好说,我后腰有一枚私章,你尽管调遣,他们看到我的私章是绝对会照办不误的。”
从李章的态度,沈轻灵可以分析出:
其一,李章的确是得了个数目巨大的宝贝,价值要远超一万两白银,所以他才会那么地不在乎。
其二,柳修武在李章的府中并不是以真名行事。
其三,李章还是如从前那样,奸诈聪明之余,贪生怕死。
“好,那就照詹王爷说的办。”沈轻灵伸手从李章腰后摸出那没套着金丝锦囊的私印来,转身走到桌边,草草几下写了封信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