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粉自然是不够的。
只是沈轻灵也没想着自己来做这事。
起初她本是想借莫如兰的手,不费吹灰之力地收拾萧齐月,偏偏莫如兰在得到更为具体的情报前,只肯做给地图这样不会引火上身的事,哪怕她口中说的是要救莫如兰的命。
如此一来,沈轻灵只能改走第二条路——借地图,自己去调查萧齐月。
好在薛玉突然将易奉这个人摆到了沈轻灵面前,现如今只要走易奉这步棋,自然就能省去旁的功夫,直接捉拿萧齐月,甚至都不用顾忌船上是否还有萧齐月的其他同伙。
邵从看沈轻灵有些出神,便抬手在她面前晃了晃,追问道:“给谁?”
沈轻灵回过神来,转手又将药粉拿了回来,说:“算了,我自己去,你将下层那几个人收拾了吧,也算是为民除害。”
与吴姓男人狼狈为奸的,放下船去,还是祸害,区别只在于与谁一起祸害百姓而已。
说完,沈轻灵起身,将药包踹在袖笼里,施施然走出了门。
对面邵英瞧着自家弟弟屁颠屁颠的跟着沈轻灵,不由地叹了一口气,转头与刚回来的柳修文聊天去了,只是余光仍追随者邵从。
“邵二郎怎么转了性?”柳修文低声问道。
碍于福叔和平娘就在身边,他也不好直截了当的去说沈轻灵坏话,只不过沈轻灵给他的感觉实在太过诡异,总让他心里提防得紧。
邵英摇了摇头,垂眸回答:“不知道他,但愿他是真改了姓,不然叫我知道他对二娘子不敬,我得让他长点儿教训才行。”
福叔耳朵动了动,转身拍着邵英的手臂,哈哈大笑着说:“放心啦,我家二娘子做事谨慎,邵二郎想来是真心服她,才会跟着她做事,出不了什么差错。”
这会儿福叔才说出不了什么差错,等一个时辰后,他们一行人下到饭堂时,就看到饭堂里倒了成片的人。而先前被福叔称赞做事谨慎的沈轻灵,正目光冷漠,抄手站在饭堂前门。
“这?”
福叔大惊失色,忙不迭的与平娘一道跑到沈轻灵身边,扶着她上下检查。
后头柳修文大抵是医者仁心,在与邵英交换眼神后,提着自己的小背篓,深一脚浅一脚地跑去晕倒的人身边,俯身探他们的鼻息。
有气。
柳修文松了口气,低声道:“看样子,是沈二娘子做的。”
满堂就沈轻灵一个人好端端地站着,不是她,还能是谁?
结果柳修文这话刚说完,饭堂左侧那小门里溜溜达达走出一个摇扇的青衫男人。这人笑眯眯的,白面无须,长发披散,一进来,就朝沈轻灵走过去了。
“奉哥这事办得漂亮。”沈轻灵安抚过福叔与平娘后,皮笑肉不笑地冲着易奉一礼,说:“只是我要的人却不在这里面,不知是不是奉哥走漏了风声?”
半个时辰前,沈轻灵找到了易奉。
易奉是个只认钱的人,奈何沈轻灵现下囊中羞涩,实在难以满足这位爷的野心,便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用萧齐月的事要挟起了易奉。
说到底,认钱归认钱,与契丹人勾结却是寻常人背不起的罪名。
其实易奉又如何不知萧齐月的契丹人身份?可只要没人挑明,他就算不得叛国,所以,不被人察觉不仅就好了?毕竟,道德仁义在易奉这里可是稀缺极了。
如今被沈轻灵点破,易奉也懒得再装模作样,想着如何弄晕沈轻灵,将其交给萧齐月去解决了便是。
没成想,沈轻灵防着他这一手,老神在在地拂袍取出半截卷轴来,说自己早就遣婢子去给莫老大送信了,若半个时辰自己没有离开,莫老大便知道自己手底下有人与契丹人勾结,想以下犯上,谋财害命。
半截卷轴带血,封口处印了个歪歪斜斜的圆章,若凑近了看,依稀能看到那圈内是个吴字。
原来,早在过来找易奉之前,沈轻灵就带着邵从再探了一次吴姓男人的房间。只可惜那房间被扫了个干净,连地上的木缝里都不见血,也就没有什么可用的东西。
虽说沈轻灵是无功而返,但却并不妨碍她故布疑阵,让易奉不敢轻举万动。
果然,在看过那吴字章后,易奉僵在了原地,他的眼珠微微颤动着,故意不去看沈轻灵的手。
他想的是,吴城详细情报连莫老大都不知道,这个女人又怎能知晓?明明那个房间是他亲自带人清理过的,难不成还是遗漏了什么?又或者说这女人与吴城是一伙的,现如今知道吴城遇难,过来报仇来了!
越想,易奉就越是哆嗦,之前的从容潇洒荡然无存。他只是图钱,可没想着为了区区几十两黄金,就把命送进去。
沈轻灵明白自己这敲山震虎不能过分,故而神态放松地背手反捏着卷轴,继续说道:“老吴的尸体被你扔进了江里吧?可惜了,原本该是有个活证据的。不过……奉哥倒是不必着急,我来又不是真想要揭发你与契丹人之间的买卖。”
她最后这句话,算是把易奉仅剩的侥幸给敲了个粉碎。
之后便是易奉协助沈轻灵,用大量的蒙汗药迷倒了船上过来用餐的客人,为此,易奉还掏了自己的家底,垫了不少药粉进去。
此时易奉听到沈轻灵这么说,眉尾跳了跳,压着脾气回答道:“沈娘子说笑了,在下尽心尽力办事,哪里敢走漏风声?想来她不习惯在饭堂用餐,着人端回去了罢。”
船行至半道,这人总不可能飞上天去,不在饭堂,自然就在客舱里。
但听得那饭堂门口匆匆跑进来婢子抢白道:“二娘子,楼上没有您说的那个人!”
闻言,沈轻灵转眸望向易奉,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敲击着自己的手臂,说:“奉哥,这下该如何是好?那萧齐月的拳脚功夫可是不错,对叛徒也是相当心狠手辣,这一点你是知晓的。”
扑通。
易奉跪了下去。
他这下算是彻底被撕碎了风流倜傥的外皮,只露出个外强中干的内里来,“沈娘子,这可跟咱们说好的不一样,您,您不能见死不救啊!”
福叔眉毛一吊,挡在了沈轻灵前头,将易奉隔开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