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春雨绵绵，细如蚕丝，多如毫毛，洒落枝头，瑞泽大地。
上巳节早早结束，各寨的行商开始返程的旅途，这一趟有人欢喜有人愁，大多数行商并没有卖出太多的东西，像方正信这样卖光的更没有几个。
北邙山十二寨同气连枝，位于雨国西南方向，其又分为上五寨和下七寨，总人口约有五六万，而小青寨则属于下七寨之一，距离铁鹰寨可谓是路途遥远，一来一回需要三日左右。
细雨淅淅沥沥，将路面变得泥泞不堪，稍不注意就会摔个四脚朝天，好在，大家都是山里人，早就习惯了这变化多端的天气，但队伍的行进还是不可避免的放慢下来。
人们之间也没有交谈，就这样默默前进。
不知过了多久。
一声大喊从前方传来，那是寨子里田二当家的声音。
“原地休息！今晚就在这扎营！”
收到命令后，整个商队停顿下来，崩了一天的神经缓了下来，人们有说有笑的开始扎营、生火、做饭。
“这天气真是变化多端。”
方正信也不例外，他手脚麻利的将棚子搭好，看着依旧还在下的小雨说道。
轰！一旁的方寒也将火堆升了起来。
陈老撇了一眼灰头土脸的方寒，不禁笑到：“这算什么，当年我出去闯荡的时候，那苦头可吃了不少，能够活着回来已然是万幸。”
听他这样说，方正信也来了兴致，问道：“那您老给我们讲讲外面的世界是啥样？长这么大还没出去过呢！”
方寒在一旁也很感兴趣，但还是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可陈老的眼睛是多么毒辣，这点微表情对于他来说如同虚设，于是有些骄傲的讲起了当年的故事。
“首先咱们这儿地叫小青寨，对于偌大的雨国来说不过是弹丸之地，雨国共有七座城池，分别是玄铁城、美玉城、雨都、天火城、九鼎城、南田城、治定城还有青石城，咱们这位于雨国的西南方隶属青石城，其中雨都又是雨国皇都，与之相隔不远就是玄铁城和美玉城。”
“其他四座只能算是小城，不提也罢，这铁玄城啊，矿产丰富，整个雨国大半铁器都是从这产出的，不过那地方乱得很，老头子我去了一次差点被人抓走当矿工！”
说着陈老有些唏嘘。
“那美玉城就是产玉的地方吧。”方寒开口了，这小子可一句没差的全都进了耳朵里。
“不错，美玉城顾名思义就是盛产美玉，但那地方可不只是产玉，那里的繁华简直超乎你的想象，特别是那夜晚的柳阳河，那小姑娘，那身段，啧啧！不得了不得了。”
老头子表情变得有些猥琐。
咳咳！
方正信急忙打断他的意淫，用脚趾头都能想到那是啥地方。
还有小孩在呢！老不正经！
陈老也知道说这些不对，改口道：“不过去那地方的人大多都做着一夜暴富的美梦，他们希望通过赌石来改变自己的命运，特别是有一种叫做灵石的极品宝玉，那一枚就是天价，够普通人吃喝一辈子，但大多数人连见都没见过。”
灵石！
方正信手微不可查的抖了一下，他插话道：“那您老人家见过吗？”
“我嘛，有幸见过一次！”陈老有些精神焕发的说道，人老了最喜欢讲讲年轻时的故事，吹吹牛皮，看着这些年轻人，就仿佛自己也回到了年轻时候一样。
方寒好奇的问道：“那灵石是什么样的呢，怎会有如此高的价格，莫非戴在身上还能长生不成？”
“长生不至于，不过听他们说那灵石戴在身上不仅可以延年益寿，还可以减缓容颜衰退，当时是有一个中年男人在赌玉中开出来的，出世时那周围空气都变得不一样了，我当时吸了一口就仿佛脱胎换骨般，整个人都精神了，后面那男人将灵石卖给了玉坊，据说好像得到了黄金万两从此无忧无虑。而且据说那灵石不是给普通人用的！”
“那难不成还是给仙人用的吗？”方正信有些震惊道。
“没错，据说在雨城有一位真正的仙人，可以凭空飞行，隔空移物，甚至杀人都只需一抬手。”
陈老说话间神色有些向往又有些惊恐。
“不过这些离我们平头百姓还是太遥远了，仙人什么的你没见过，我也没见过，都是道听途说，谁知道是不是真的。”
“好了，今天就先讲到这里，老头子我累了，明天还要赶路呢！”陈老打了个哈气，结束了这场故事会。
殊不知，兄弟两人听了他的话却久久不能眠。
灵石！仙人！
方正信双拳紧握，从未有如此激动，他原本一直以为这就是个普通的古代世界，没想到还有灵石这种东西，那仙人恐怕就是修仙者了！
那是不是意味着自己也有机会成为修仙者？小小的插曲却像一颗种子，在他心中生根发芽，
方正信又找到了一个目标，他想去外面看看，他不想老死在这个看不到出路的大山里，不想一辈子碌碌无为！
方寒则坐在那里，看不出他想什么。
兄弟两一夜无话，时间慢慢划过。
叽叽！喳喳！
新的一天，在鸟儿们的叫声中开始，雨停了，太阳升起，人们从熟睡中醒来。
“收拾好东西，准备出发！”田二当家浑厚的声音响起。
商队开始前行，蜿蜒曲折，像一条长龙。
“我们终于快到了！”
随着路途越来越近，环境渐渐变得熟悉起来，就连方寒也心情大好。
方正信表情却有些凝重，按理说此时正是耕种的好时间，四周的农田却空无一人，寨子里的人去哪了？
“不对劲！”方正信看向陈老，发现陈老此时眉头紧皱，显然这位细心的老人也发现了异常。
感受到他的目光，陈老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说话。
接着自己向着前方走去，很快来到了队伍最前方，与一名身材颇为壮硕的汉子交谈起来。
那人正是田冲，小青寨的二当家，对于陈老的发现，他自然深信不疑，毕竟陈老在寨中颇有威望。
田冲很快叫来一人，一番耳语后，那人立马向着寨中奔去，接着他叫停了队伍。
“原地休息一会！”
“田二当家了，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我们不直接进入寨子？”
“对啊！为什么？”
这一停，很多人不乐意了，整个商队都开始在后面议论纷纷，
“大家稍安勿躁，先停顿一下，田二当家已经派人去查探了寨子，一会就有消息了！”
陈老站了出来，安抚众人，人群渐渐平息。
人们开始焦急的等待，半柱香后，那明查探消息的汉子踉踉跄跄的回来了。
众人赶忙围了上去，只见那汉子浑身是血。肚腹上一道巨大的刀伤格外醒目，甚至能够看到里面的内脏。
“怎么回事？”所有人的头上都笼罩了一团阴云。
“二当家的…寨子里的人…死了！全都死了！”汉子神情惊恐，每说一句话，都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
“二…当家…快跑吧！我…被那些人发现了…估计快要追过…”男人话没说，死了！
田冲看着怀里的男人，心情沉重。
“全死了！怎么会死呢？我的媳妇老娘都在寨子里呢！”
“我的儿啊！！！”
人群中有人接受不了这个事实，崩溃大哭。
方正信听到这个消息也是有些不敢置信，死亡！第一次离他这么近。
一旁的方寒小脸早就被吓得煞白，说到底是个孩子。
人群里有些年轻气盛的汉子忍不了这口气，拿起家伙就要冲向寨中。
“二当家的，我们和他们拼了！”
“对！报仇！我老娘不能白死！”
“好！报仇，弟兄们！”
田冲也双眼通红，拔出腰间的大刀，犹如一头愤怒的雄狮，要知道他儿子才刚刚满月。
“不行，你们不能去！”陈老站了出来，拦在了众人前面。
他不想看着这些寨中仅存的独苗去送死，小青寨虽说不大，但青壮也有千人，连大当家他们都倒在了敌人的屠刀下，这区区百人又能做什么。
但愤怒、悲伤已经冲昏了他们的头脑！
“陈老。你带着剩下的人走吧，我们不能看着那群杀人狂徒在我们亲人的尸体上践踏！对不起了！”
说完，田冲带着人杀向了寨子。
“唉！糊涂！糊涂呀！！！”
陈老看着众人的背影只能无奈剁着拐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