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
丧尸王坐在书桌上,直直地盯着窗外。
窗外的树木遮挡了光。只有天边惨淡的光芒照射下来。
树木之下,多是黑暗,而地面反射了些许白光。
他的眼里没有光芒,淡灰色的散瞳镶嵌在白芒中,像个玻璃弹珠。
桌上的书本平摊着,双臂压着书本。
后面的白衣丧尸面无表情,站在原地,仿佛蜡像。
外面的光芒逐渐消散,一会儿框形窗外全是夜晚的黑。
丧尸王坐在原地。
他在等。
等浮尘回来。
夜晚了,他还没有回来。
丧尸王起身,抬脚,踩在书本上,直接爬出窗外。
闪身离开。
窗户里,房间里一片黑暗,丧尸们站在原地,隐藏在黑暗中。
丧尸王闪身来到湖边。
忽然,他回头。
他好像闻到了浮尘的味道。
丧尸王摇晃着行走,一步一步,一步一步,走到了主道路。
他站在十字路口,闻着空气中的血腥味。
浮尘的味道。
她的气味里带有几丝丧尸忌惮的味道,就像她喝得奶水一样,不是很喜欢。
但她的血液又不会引起丧尸的攻击性。
很特别。
丧尸王站在十字路口,身体摇晃着,目光无神地看着某处。
丧尸王摇晃着,走上一步。
空气里的气味浓了几分。
目光里却没有浮尘的存在。
几乎没有停顿,继续摇摆前行。
一步一步。
停住了。
低头。
雪地上有着一滩鲜红的血迹。
丧尸王目光直直盯着血,灰色的散瞳一瞬间放大了一倍。
双脚跪倒在地,徒手挖着地上的雪。
白雪混合着血迹,被翻滚着往后堆。
手化作爪子,刨着并不深的雪地。
三下两下就挖到底了。
手指触碰到水泥地面,丧尸王也没有停下。他不停地扒着同一个位置。手指的皮肉翻出,也没有停下。
指尖成为黑色,成为一团烂泥肉。
但是地面丝毫未减。
丧尸王站起身,身体换个方向,看着雪地上的痕迹。
两道长长的车轱辘印出现在右边的车道上。
而十字路口却有一道平地。
平地的附近就是浮尘的鲜血。
丧尸王的目光悠悠,淡灰色的瞳孔聚焦在空中的某个点。
一瞬间,他的大脑仿佛什么东西裂开了,又生长了,多了一些东西。
他闪身去了很多地方。
小区房间,桥边,商城……之后是街道的每条巷子,城市的每个地方,河这边,河那边,水底……每天,每天,丧尸王都闪身行动。
他知道,浮尘被藏在了那个女人的空间里。
那个地方,不在这个世界,不在这个城市。
只有当柔柔出现时,他才有找到浮尘的方法。
他号召了全城的丧尸,令他们在每条街道上站岗,哪里也不准去。哪个看到柔柔,大声吼叫。
丧尸王站在城市的最高处,电视台的高塔之上。
离地面150米的高空,风夹杂着雪子吹在脸上,在皮肤上挂着一层层霜。
丧尸王坐在上面,等待着,等待着……
一天,两天,三天……这座城市,太远很晚才从地面上升起,阳光照在高塔上的孤影上,才沉入下方的黑暗孤寂的城市。
几乎只出现一会儿,阳光便没入乌云之中。
天空与城市都是灰蒙蒙的白。
时不时下着雪。
风转着圈地带着雪花跳舞。
丧尸王一动不动,眼睛不会眨眼。睫毛上挂满了雪花,掉入眼中,也激不起反应。
眼珠子下方堆起了小雪花。灰色散瞳“卡”在雪堆上,像个沾满灰的水晶球。
他在等。
等待风带着他的浮尘的气息。
等待丧尸发现那个女人出现的信息。
然而,四天、五天、六天,都没有任何气息。
风雪将气息掩盖。
一个月后。
城市出现了暴风雪。
风雪的方向与平时不一样。
这次,是从东方刮来得大风。
鹅毛大雪大雪在黑夜里挂天倒地。
丧尸王冻在了高塔上。
他坐在这里,一动不动。身上结了一层冰层,下巴,手上,脚下,更是结了冰棱子。
远处的山峦在黑色的白天显示出暗沉的轮廓。
风带着远方的气息吹在脸上。
丧尸王眼皮子动了一下。
虽然很淡,却能肯定是浮尘的气息。
“咔擦”。
丧尸王身上的冰层裂开了。
他的手抬起。
“咔擦咔擦”。冰片与冰锥子掉落。
脑袋微微转动。站起身子。
下一刻,消失不见。
暴风雪之后的城市,难得迎来一个艳阳天。
太阳挂在雪山上,对整个城市盖上了一层金黄色的光芒。
浮尘站在雪山山洞口,盯着太阳直视。
忽然,察觉到气息,回头看。
对面雪山山脚下,丧尸王站在那里,远远看着浮尘。
浮尘静静地看着大丧尸。
两人隔着长长的雪道,人影不如眼前松枝上的冰花大。
金色披覆在身。
一切遥不可及。
又那么有吸引力。
浮尘转过身去,走向雪山深处。
她已经长大了,有足够的自保能力,不需要什么丧尸爸爸了。
她被柔柔抓了几天,自己跑了出来。
柔柔的空间点在远离城市的山区。
这些天,她为了避开大丧尸,一直往大山深处走。
这里,是柔柔特意找得地方。常风的下风向。远离城市。
不担心大丧尸找到。
只是没想到,这场风雪的风向忽然转变,将她的位置暴露。
她冷着脸离开,坚定地执行着自己的想法。
一整天,山都是孤寂的,只有皑皑白雪。
第二天一早,浮尘出现在山头,极目远眺。
对面的山脚下,依旧有个小黑点。
黑不溜秋的衣服,黑不溜秋的人。
如同白粥里的老鼠屎。
只要目光聚焦在这里,这处就变得异常扎眼。
浮尘盯着此处,盯着,盯着,视线里只有这个黑点。
盯到视线模糊。
浮尘目光垂落,转身离开。
第三天,视线下意识转动着轨迹,几乎是一瞬间,在熟悉的地方找到熟悉的身影。
他还在。
说不清什么滋味。
浮尘下了山。踏过白雪,走到大丧尸身边。
他的身上结满风霜,瞳孔,面容毫无神采,成了冰雕。
看到她走近,大丧尸转动脖子,冰雪与骨骼同时发出“咔擦”的声音,灰色瞳孔流露出雪水,“浮尘。”
他的声音依旧像风箱,沙哑,干枯。
却因为轻,有了几分温柔的幻想。
也许是苍茫大雪印衬的温柔。
“回家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