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不知鬼不觉。
这是东文瑞对杀死剥皮道人那人的手段下的结论。
燕王府的客卿自从剥皮道人来了之后，隐隐能分成两派。
一派当然是他们三个王府老人，另一派就是剥皮道人。
无他，剥皮道人的实力让他们三个抱团都感受到了威胁而已。
而现在，声称杀死剥皮道人的人就在眼前……
东文瑞心中震动，悄无声息地向后退了一步。
他立刻就变成了离万和最近的人。
首当其冲。
如果万和马上动手的话。
“你们……”
东文瑞头一次意识到自己的脸皮不够厚。
谭艳跟牛奇正两人至少退了三五步！
“我没有东老的实力，胆子自然要小一点。”
牛奇正大手挠头，笑的憨厚。
“夜叉女奈何不了这人，我是没办法了，要动手你们上。”
谭艳更是干脆。
“夜叉？”
万和看了看自己肩头的木头美人，觉得不大像。
好歹也得青面獠牙。
不过想想自己将木头美人画成那种脸的话，万精精大概率就不要了，他也就放弃了。
“既然剥皮道人是阁下杀了，那么这场误会就算已经了结了。”
东文瑞装作听不明白万和的意思。
以和为贵嘛。
伸手不打笑脸人。
就算你一心要迁怒，要株连，我们也是无辜的！
这个他们要诛杀的目标出现在燕王府的营地里，意图已经很清楚了。
就是奔着杀他们几个来的。
至于为什么不在昨晚跟剥皮道人一起动手。
可能是做不到，也可能是越想越后悔。
“虽然话是这么说，但我们还愿意赔偿！”
东文瑞不给万和开口的机会，将自己的意思迅速表达的清楚明白。
对方的人是剥皮道人杀的。
他们不但愿意不计较，还愿意为剥皮道人的行为付出代价！
诚意十足！
万大长老都有点儿不好……
十分好意思！
他要是这么容易被打动，就不会被蜀山掌门戏称为冷酷的复仇傀儡了。
傀儡有感情吗？
没有。
能被打动吗？
不能。
一旦涉及到复仇，万大长老就是这种状态。
尽管他表面上看起来有说有笑。
“赔偿什么的，我自己会拿。”
万和笑着摇了摇头。
肩膀上的木头美人跟着他一起摇头，长发晃啊晃。
“阁下是不肯给这个面子了？”
东文瑞面上一冷。
万和的意思是杀了他们之后自取。
他听出来了。
那份冷冽的杀意。
“你们答应吗？”
东文瑞慢慢转头，看了一眼谭艳和牛奇正。
死的是剥皮道人，他们不但不会愤怒还会拍手叫好。
因为燕王别无选择只能继续依赖他们。
赔偿万和他们也不会眨一下眼睛。
因为最终都是燕王兜底。
甚至万和因此看不起他们，东文瑞都不在乎。
但万和一心想要他们的命……
“我觉得这家伙应该挺好吃的。”
牛奇正擦了一下嘴角。
口水已经滴到他的胸口了。
不知道万和是不是错觉，这个看起来跟他差不多高的大个子，好像又长高了一点儿。
谭艳没有说话。
只看脸色也知道她的意思。
没人会放弃自己的性命。
“所以说，人啊，总是看不清形势。”
万和叹息一声。
等他动手，有没有全尸留下就不好说了。
……
“剥皮道人死了！？”
金天岳从画面中得到了难以置信的信息。
卖力的独眼人东门，连画中人的交谈都原原本本重现了。
金天岳本来以为昨晚的经历将成为他一生的梦魇。
剥皮道人也将成为他人生中翻越不过去的大山。
他今天本来是抱着必死的决心准备来跟剥皮道人做个了结的。
结果就这？
“万公子什么时候动的手？”
金天岳茫然道。
明明他回到车队的时候万和还坐在火堆旁边聊天。
难道万和明里说是去睡觉了，暗里动身去给他报了仇？
这份高义……
“不知道。”
周明骏摇头。
他也不知道万和用什么手段杀了剥皮道人。
剥皮道人的附体之术，可以说是毫无代价的暗杀手段。
毕竟失陷了损失的也是别人身体。
要不是深知这世界上有许多神秘莫测的手段，万和昨晚说剥皮道人死定了他都不信。
“都闭嘴！”
宋慈全神贯注地看着独眼人东门投射的画面。
在他看来，万和的情况很不好。
被东文瑞等人包围了，居然嘴上还不肯转圜！
你就接受他们的赔偿又怎么了？
金天岳不过是损失了一张皮而已。
而燕王府不但死了剥皮道人，东文瑞等人也服了软。
里子面子都有了。
“你啊，是关心则乱。”
周明骏看了宋慈一眼，罕见的没有跟他抬杠。
“他的处境确实很不妙。”
宋慈沉声道。
他伸手指着地上的画面：“你看。”
万和被包围在最中心。
他外面是东文瑞等三人。
而东文瑞三人外面，影影绰绰又围上了好几层人！
燕王亲卫也不是摆设。
几句话的功夫，他们已经悉数被惊醒！
“哦，我看见了。”
周明骏淡淡点头，不以为意。
宋慈差点被他气疯了。
“你准备好，跟我一起出手！”
他没有要求金天岳等人。
只要有人先动手，灵鼓山的人一定会跟上。
毕竟万和本来就是为了给他们出头。
“你不要总以保护者自居。”
周明骏忽然觉得以往跟宋慈的争执不值一提。
他现在跟这莽汉已经不在一个层面上了！
周明骏大度地拍了拍宋慈的肩膀：“也不要总把万和当成一个需要保护的孩子。”
哪家的鬼孩子二十不到就把血种锻炼成了完全体！？
你宋慈自己还是个弟弟呢！
“你脑子出毛病了？”
然而焦急中的宋慈显然领会不到周大官人的深意。
他恼怒地质问周明骏。
天启帝给他们的命令就是保护万和。
不是让他们来看眼的！
“年轻人，稍安勿躁。”
周明骏学着万老头当初拍打他的姿势，拍了拍宋慈。
他觉得很爽于是哈哈大笑：“优势在我啊！”
惊起飞鸟无数。
反正已经不惧燕王府的人发现了。
宋慈为什么就不能明白。
万和的实力远远在他们想象之上？
……
“阁下现在走还来的及，我们也不为难你。”
“并且赔偿仍然如数奉上。”
东文瑞沉声道。
他愿意跟万和认怂，一眼就看出万和不好惹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当然是等待燕王亲卫集结。
这些亲卫武功高强警惕又高，根本不用他们示警。
事实果然如他想象一样，数息之间，外围的黑甲亲卫就越来越多。
不管万和是怎么潜进来的，在这种阵势下只有退走一途。
“三十……五十……”
万和并没有像东文瑞想象中恐慌失措。
他好整以暇地数了数甲士的数量，眉宇间纠结成了一团：“还剩这么多吗？”
“五十？”
东文瑞的第一个反应是想笑。
接近两百人能数成五十来个，换他三岁的小孙子来数都不会这么离谱。
“阁下，真的，我觉得我们已经很有诚意了。”
他诚恳地劝诫万和。
有这功夫打打杀杀，不如回去多读书。
“明白。”
万和微微颔首：“我下手的时候会轻一点。”
东文瑞的语气，已经从委曲求全变为强硬。
这些甲士确实是他的底气。
毕竟一般的沸血武者被围上了就是个死字。
在他看来，万和再强，也得被咬下一块肉。
这时候虎视眈眈的燕王府三大客卿，就是绝杀。
“情况不大对劲。”
谭艳终究是女人，心思较为细腻。
只有她转头，大略数了一下周围黑甲亲卫的数量。
跟万和报的数字差不多。
五十来人听起来不少。
但围成一个十几丈的圈子，就显得稀稀落落。
“人呢！？”
“其他人呢！？”
她尖叫了起来。
为了不妨碍视野，这些甲士在围上来的第一时间就把附近的帐篷全夷平了。
“报！”
甲士们自己，才是最先发现异常的。
数个人影匆匆从营地外围赶回。
“其他人已经全死了！”
东文瑞的脸猛地抖动了一下。
“全死了！？”
恰在此时，周明骏毫无顾忌的大笑大笑声传来。
“有埋伏！”
牛奇正脱口而出。
不是他们包围了眼前这个人，而是他们被人包围了！
东文瑞脑中电光石火地闪过一个念头。
对方有能力无声无息地杀死他们，却偏偏闹出这么大动静。
这是猫戏老鼠！
“杀！”
猛地一声霹雳般的怒吼响起。
东文瑞舌绽春雷，胸膛高高鼓起。
浓密的体毛瞬间从他两颊生出，足有两指长短。
他的手上同样浓毛密布，抓住碗口粗细的长棍，当头朝着万和砸下！
杀出一条血路！
那双猩红的眼睛冷冷看着万和，就像看着一个死人。
这老头先前表现的最怂。
但动手也是最果决的！
实力强大的沸血，就没有废物。
“早这样不就完了吗？”
牛奇正兴奋地喘着粗气，脚步迈动，竟然踏出了轰隆隆的声响。
他每踏出一步，身形就膨胀一分。
等到了万和跟前的时候，已经变成了几乎有三米高的小巨人，比万和还高了半截！
万和还站在原地。
躲，还是不躲。
这是个问题。
事实证明他放弃杀光那些黑甲亲卫是对的。
这几个人的反应根本没有想象中的有趣。
也该动手了。
砰！
万和的身影陡然消失在原地。
他躲了。
万大长老虽然有心思跟东文瑞比试一下力气，但他背上的木头美人可禁不得失误。
万一哪一棍打偏了，给老弟的礼物就没了。
东文瑞收势不及，一棍砸到了地上。
那坚硬犹如石头的地面，在这一棍之下寸寸碎裂。
呼！
他沉腰，转身，就势又将长棍斜着抡了出去。
“把这东西给我解开。”
谭艳浑身僵硬，一动不敢动。
她的嗓子突然干涸的像火烧一样，不敢吞咽。
“快点儿。”
万和静静站在她身后，面上看不出表情。
那只搭在谭艳肩膀上的手微微用力，压的谭艳肩头发出咯吱的轻响。
“这是什么速度！？”
东文瑞的瞳孔骤然缩小。
攻击落空，他横扫那一棍是凭借着经验预判，防止对方趁势攻击。
对方躲开了他的攻击他能理解。
可瞬间就制住了谭艳是什么鬼！？
他的先发制人看起来就像个笑话！
“麻烦了，是速度型的血种……”
东文瑞舔了舔嘴唇。
他自己力大招沉，最讨厌的就是这种对手。
“好在，还有牛奇正……”
他侧头看过去。
牛奇正冲向万和抱了个空，正在疑惑地挠头。
看到东文瑞看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是，我这就解开。”
谭艳小心地回答，尽力避免激怒对方。
从一开始，她就一直在催动木头美人对万和动手。
但万和好像跟没有感觉一样。
这东西虽然诡异防不胜防，但力气就那么大是不会变的。
被万和抓到的瞬间，谭艳已经催动了最后的机关。
结果无事发生。
最少万和是这么当作。
她已经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了。
只能祈求万和看在自己是女人的份上饶她一命。
想到这里，谭艳尽量让自己的表情更加柔和，声音显得更恭顺一点。
“公子你不要着急，我已经在做了。”
万和确实能感觉到木头美人扣住自己的关节开始松懈。
“你怎么知道我是公子？”
万和奇道。
他明明就是老怪物。
披上这层皮还以为能掩盖自己外表的年轻。
没想到还是暴露了。
“哦、我露过脸了。”
他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忘了。”
“公子你不喜欢的话，我叫主人也是可以的。”
谭艳心思有些活泛。
万和明明不惧木头美人，还是抓住她让她解开。
说不定是对她有点儿意思呢？
毕竟要暴力破坏这木头美人其实是很容易的！
以往谭艳都是费尽心思让木头美人抓住对手。
从没想到还有抓住了敌人却奈何不得的时候。
她悄悄看了万和脖颈处一眼。
木头美人还牢牢地咬在上面。
它嘴里悄悄探出了一根细针。
只要刺破万和的皮肤，就能注入致命的毒液。
但是……
“你快点儿。”
万和催促谭艳。
他好像根本没发觉。
东文瑞跟牛奇正蠢蠢欲动。
万大长老急于跟对手来一场鲜血与汗水的碰撞，哪儿顾得上这女人的小花招。
“是。”
谭艳终于彻底死心。
一阵机括声响，木头美人关节处的刀刃都收了回去，猛地从万和背上跳了下来，跟谭艳并肩站在一起。
如果不看脸的话，竟然像是个风姿绰约的美人。
当然，因为衣裳被刀刃割的七零八落，是美人也是个刚刚被强暴过的美人。
谭艳用幽怨的眼神看着万和，讨好地道：“你看，我都已经照做了……”
万和活动了一下手脚。
刚才被木头美人抱住，他都不敢大幅度活动。
唯恐一时不察挣散架了。
“嗯，你没用了。”
他淡淡地道。
不好！
谭艳汗毛直竖，想也不想地就一矮身想要从万和手下逃离。
喀嚓！
然而万和好像早料到了这一出。
他的大手随之往下一沉，深深抓进了谭艳肩胛当中！
“啊！”
谭艳惨叫一声，正要催动木头美人，一只大手就朝着她的头颅抓了下去。
“不知道你为什么会有我要放过你的错觉。”
万和摇了摇头松手，谭艳软软倒地。
这女人睡个觉都要疑神疑鬼，明显是害人害多了。
随身的木偶更是阴毒无比，手段下作。
当然，以上都是理由。
万大长老纯粹就是今天要杀人而已。
“这女人就是自我感觉良好。”
有人赞同地在万和背后点头。
“其实她那张脸丑到我根本不想看。”
“谁！？”
万和愕然转头，就看到一片巨大的黑影笼罩了自己的头顶。
牛奇正对着他笑了笑，张开双臂猛地将万和牢牢抱住！
这个三米多高的巨汉，居然快捷如风！
先前声势浩大的冲锋，只不过是迷惑万和的假象。
利用万和的大意，此刻他一击得手。
“干得好。”
东文瑞扛起棍棒，不紧不慢地走了过来。
他的双眼愈发猩红，牙齿暴突，已经突出了嘴唇。
“抱好了，让我砸碎他的脑袋。”
“那样还怎么吃？”
牛奇正不满地道。
但看着东文瑞越来越非人的样子，他很快就妥协了。
“好吧，好吧，顶多我放弃这口美味。”
不用看万和也知道他说的是自己的脑子。
但万大长老并不生气。
他的心思甚至不在牛奇正的身上。
“这就是血种的侵蚀？”
他好奇地看着东文瑞。
东文瑞的情况，明显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在不断兽化。
万和只听说过沸血武者会有这种情况，但还没见过对手里有变化这么快的。
“不错。”
东文瑞冷冷地道：“我的身体，会随着血种的侵蚀越来越强悍。”
“侵蚀每加强一分，我的实力就更强一分。”
“不错，他的实力随着时间流逝，很快就会增长到原本的数倍。”牛奇正点头道。
他疑惑地低头看万和，试图看到万和的表情：“你好像一点也不害怕？”
如果东文瑞实力能够无限增长下去，万大长老当然是怕的。
他伸手想摸摸自己下巴，发现被牛奇正阻拦不大方便索性放弃了。
“能彻底变成猴子吗？”
他认真地提出了问题。
传说中最强的那一头，战天斗地。
“我变尼玛！”
东文瑞陡然暴怒。
一旦彻底变的非人，他就等于死了！
他这种形态，有利自然有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