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也挑了挑眉,有些兴味地扬了扬嘴角,分开旁边围着的兵士,朝自家陛下走了过去。
还没走到陛下身边,他就听到那个叫张抑的将领带着浓浓的困惑问道:“夫人,虽然都督和这刘将军这架打得甚是激动人心,但这刘将军在都督的军营里对都督刀剑相向, 到底是不合规矩罢。
若不是夫人拦着,我们有些弟兄早就上去狠狠教训教训那刘姓小子了!
夫人为何不阻止都督,还要拦下我们的弟兄呢?”
听到张抑的话,围在时颜和张抑身旁的几个将领顿时满脸不满地大声道:“对啊,夫人!你为何要拦下我们!”
“那家伙以为这里是什么地方?敢对咱们都督拔剑,就得付出相应的代价!”
时颜却只是一眨不眨地看着在她面前缠斗的两个男人, 淡声道:“若先拔剑的人是刘将军,我自是不会阻止你们。”
其他人不禁微愣。
“但是,先拔剑的是都督, ”时颜暗叹一口气,不由得抬手揉了揉额角,只觉得这两个问题儿童真是操碎了她的心,“我相信,都督自会有分寸。”
然而,时颜这话显然没法让那些将领信服。
“便是先拔剑的是都督又怎样!这里可是都督的地盘,便是都督要杀了他,他也只能受着!
他不是归顺我们了么!都督就是他的主子,哪有朝自己主子拔剑的道理!”
“对啊,夫人,再这样下去,他若是伤了都督怎么办!若是由着他这样嚣张,以后军中其他将士有样学样,又要如何!”
时颜放下揉着额角的手,眼角余光冷冷地瞥了那几个大吼大叫的将士一眼。
那些将士顿时只觉得脊背一寒,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首先,你们都督可没那么容易被人伤着, 莫非你们觉得, 这场打斗,都督会输?”
时颜脸色淡然,嗓音微沉,道:“二,这种行为自是不可鼓励助长的,但都督既然拔了剑,他就定然已是预想到了会发生的事情。
便是要处罚刘将军,也该等到都督和他的打斗告一段落后。”
原本满心不满的将士不禁对看了一眼。
虽然心里还是很气,但夫人说得也很有道理啊。
而且,夫人的语气虽然淡然,但分明透出一股不容置喙来,轻易便扑灭了他们心底还挣扎着冒起来的一丝不满。
张抑看他们终于冷静下来了,抱胸满脸不屑地“啧”了一声,“对啊,就这么一件小事,看你们慌张的!
都督定然是看到刘将军这么一个传闻中武力高强的人,一时手痒,上前找他切磋呢!
都督的心情我懂,若我有机会,也想找刘将军切磋切磋, 毕竟能让老子畅快淋漓地打上一场的人可不多了!
都督和刘将军的打斗这么精彩,我看都来不及,你们还在那里叽叽歪歪的。”
众人:“……”
都督才不是像你一样的战斗狂!
而且,这是打斗精不精彩的问题吗?!
时颜不禁好笑地看了一眼张抑,就在这时,只闻周围传来一声压抑不住的惊叹,时颜一愣,连忙把眼神放回到面前的两个男人身上,却见他们的打斗已是停了。
此时,恒景正身子笔挺地站着,手里散发着冰冷光芒的剑尖直直地指着刘津江最为脆弱的脖颈处,脸上的表情冰冷得仿佛千里冰封的湖面,眼里却燃着一抹给人巨大压迫的火焰。
刘津江垂眸,满脸震惊地看着那直直地指着他的剑尖,手里还紧紧地握着他的佩剑,只是,再也无法往前走一步。
这场打斗的胜负,已是明了了。
现场诡异地寂静了一会儿后,顿时响起排山倒海般的欢呼。
“都督!都督!”
到底都是一群热血沸腾的男人,看到自家都督那压倒性的胜利,先前的愤怒和不满早就忘了个干净,只余满满的自豪和爽快!
到底是他们都督!这男人竟以为自己有资格与他们都督刀剑相向,简直是不知所谓!
恒景冷冷地看了对面的男人一会儿,终是收起了手中的利剑,冷声道:“这一回,我饶你不死,你该知道,你沾了谁的光。
你也该知道,我为什么会突然对你拔剑。
若不是她,今天,便是你的死期。”
刘津江双颊肌肉猛地一紧,眼里满溢的火焰,却在见到那男人转身朝一旁那个女子走去,那个女子十分自然而然地迎上前,满脸谴责眼中却充满担忧地看着他时,仿佛被人兜头浇了一盆冷水,那火焰一下子就沉入了无尽的黑暗中。
她的眼神一直在那个男人身上。
连一个余光都没有给他。
就仿佛,在她眼中,没有他这个人一般。
他的双手不禁紧握成拳,牙关紧咬,紧得甚至让他感觉到了一丝血腥味。
他方才,是尽了全力。
虽然知道,若真的杀了他,陛下很可能永远不会原谅他,但他无法控制自己。
一想到这个男人先他一步找到了陛下,并得到了陛下的心,他就按捺不住心中那汹涌澎湃的杀意。
为什么?为什么是他!为什么偏偏是他?!
为什么,先找到陛下的人,就不是他?
而最让他愤怒的,不是他得到了陛下的心,而是,他在得到了陛下的心后,还没有好好守护好她。
当初,把陛下从西南道掳走的人是他没错,害陛下陷入险境的人也是他没错。
但若是他保护好了陛下,这一切本就不会发生!
如果,一开始在陛下身边的人是他,如果是他,他便是拼上这条命,也不会让这一切发生!
然而,纵使他已是尽了全力,也起了杀心,他还是败了。
败得如此彻底。
刘津江痛苦地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时,他却看到陛下看了他一眼。
随即,转向了他的方向。
他顿时抑制不住心底的狂喜,然而,却在见到陛下眼中的冰冷冷冽后,翻滚的内心顿时平静了下来。
时颜看着面前的男人,暗叹一口气,冷声道:“刘将军,你可知道,这里是哪里?”
刘津江看了面前的女子一眼,毫不犹豫地单膝下跪,“属下知晓。”
“那你可知,”时颜的语气一下子冷沉了下来,一字一字道,“恒都督,不是你可以挥剑的人物?”
这一回,刘津江久久没有说话。
时颜冷冷地看了他一会儿,道:“既然你想继续在我手下做事,有些规矩就该遵守。否则,我留着你,也没有任何必要了。”
刘津江身子猛地一颤,便是他低着头,围观的人还是仿佛看到了他满心的痛苦和恐惧。
时颜却没有再与他多说什么的想法,转身就要离去,道:“你应该知道我的规矩,自去领罚罢。
今天这件事,我念你是初犯,便不再追究,只是,下不为例……”
话音未落,旁边就突然响起一阵惊呼。
时颜一愣,下意识地转过身子,眼眸猛地瞪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