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南栀跟着一行人走出海康县大狱,胡茂锡先差人带彭湃去县衙洗了把脸,找了身干净的衣服,备好马车后急急忙忙的往城西张大户家中赶去。
而此时的县衙中人声鼎沸,李策分派下去的衙役们正有部分陆续归来,押解着私盐贩子和康铭沅的同伙踏入县衙。
彭湃看到这一幕,坐在马车上止不住的欢喜,连连感叹道:“看来咱海康县的百姓终于要过上好日子了。”
“自然如此。”
楚南栀笑道:“只是沉积的旧案还有不少,错判的冤案想来也有许多,如若彭郎君对以往的旧案知道些什么内情,不妨直说,大家一起揪出背后的势力,正好还海康县百姓一片太平。”
“在下在狱中倒也听说了这件事,据说作案手法与之前的县丞之死颇为相似。”
彭湃有些谨慎的说道:“只是在下不敢妄加猜测,不知道楚娘子对此有何高见?”
“从目前掌握的证据来看,所有的疑点都指向县尉之子齐东强。”
话到此处,楚南栀神色变得有些黯然:“可惜这小子刚才被人杀害在了府上。”
“齐东强?”
彭湃听着倍感讶异:“这小子从小就是个混账,在下入狱时他不过十岁,就敢带着人在县里殴打商贩,将人致残,如若真是他杀的县丞大人倒也说得过去,可前几任县丞之死应该不至于是他,那个年纪该不至于残忍到如此地步。”
“彭郎君所言极是。”
楚南栀挑了挑眉,带着笑意:“我倒不是很怀疑他敢谋害朱岳,只是想弄清楚他的死因,如若不是张家借机寻仇,那杀害他的便另有其人。”
彭湃若有所思的颔首:“楚娘子推理得当,在下佩服。”
“你说说你知道的一些事情吧。”
楚南栀催促着提醒道。
“嗯。”
彭湃看了眼胡茂锡和楚南栀,迟疑着答道:“二十余年前海康县发生过一桩骇人的事情,听说城南五十里外的一处村子全村村民无故惨死,据说是发生了瘟疫,可又有人认为是当地产的盐有问题,所以才导致了这桩惨案的发生。”
“如若不是瘟疫,什么样的盐竟如此厉害,竟能直接吃死全村人?”
楚南栀一脸讶异,莫非是产出了工业性用盐?不由得瞬间想到了昨日驿馆发生的事情。
彭湃茫然的摇了摇头:“具体的还不清楚,不过很多人都觉得是那处的盐井有问题,所以官府最终查封了盐井,如此看来恐怕并非瘟疫所致,而且在下听说村民死前都有一些同样的症状,时常腹痛,上吐下泻的,脱发现象比较严重,几任县丞死前也有此症状。”
也怕二人听不懂自己说的话,彭湃又耐心解释道:“在下还未来到海康县时,曾在故里和一位本地的老仵作学过几年验尸,勉强算是仵作出身,在下当初查验过钱县丞的尸体,虽说脖颈有伤口,但在下看着那伤口并无血迹,更像是在人死后才被人割破喉咙的。”
楚南栀斟酌着点了点头:“所以你怀疑当初的钱县丞是被人先以毒盐谋害至死,之后才毁尸故意栽赃给别人。”
“不错,在下的确有过这样的猜疑,可就是找不到证据。”
彭湃一脸茫然的回道。
听完这话,楚南栀渐渐意识到重新查验朱岳尸体的必要性了,抬眼看向胡茂锡,请求道:“胡大人,盐道衙门那边这几日你还得派得力的人手去盯着些,可别让人做手脚,朱岳的家里人应该这一两日就能赶到,到时候我需要重新开棺验尸。”
胡茂锡也听出了些由头,欣然允诺道:“回府衙后在下便差人过去。”
“方才在县衙里怎么没遇上李三木和关二白?”
楚南栀惦记着自己交代给他们的事情,忍不住问道。
“今日各处的人手不够,他们被林大人叫去帮李三郎审问抓回的犯人了。”
胡茂锡眉眼眨闪着回道:“不过他们留了话,说是驿馆和县衙都没有查到可疑人迹,当值的人都在县衙中停职待审。”
“嗯。”
如若杀害齐东强之人是趁着康铭沅被抓时趁机溜出的县衙,那想要再回去自然会引起察觉,而且林锦骁派人守住了各处,这人必是回不去的。
当值的衙役们又都在,可见此人并非海康县县衙里的人,但又不是驿馆中的人,那又该是何人,又如何得到风声前去杀害齐东强?
这倒是让楚南栀陷入了苦恼之中。
好在如今得到了些新的线索,她目光温存的笑望着彭湃,问道:“彭郎君可知道那处被查封的盐井所在之处?”
彭湃兴奋的颔首:“当然知道,在下曾因为钱县丞的事情去过此地。”
“好,明日你带我一同前往此地查看查看。”
楚南栀吩咐完又对胡茂锡说道:“胡大人,明日你就留在县衙替林大郎处理县里的事情吧,其余事情交给我去办。”
“好。”
胡茂锡欣然回道。
今日陪着她四处折腾,累得都快散架了,既然她给了自己一个台阶,自然见好就得顺着怕。
几人说笑间,马车已经到了张大户门前。
衙役拿着牌票上去叫门,见有名佝偻着腰的老者开门出来,便直言不讳的说道:“我等是来替你家主持公道的......”
衙役话没说完,就遭到一记重喝:“主持个屁的公道,这海康县还有公道可言吗?”
过去的衙役直接被斥得语塞。
楚南栀听着这番充满怨气的话,缓步走了上去,义正言辞道:“公道也是要靠自己去争取的,如若自己连去争取的勇气都没有,走到哪里都无公道可言。”
这番颇有威势的言语倒是让人听得振聋发聩,那老者直接打开院门,态度随即变得友善了些,徐徐问道:“不知这位娘子是?”
楚南栀正要答话,胡茂锡立刻领着人冲了上来,目露凶光的掏出牌票,厉声道:“这位娘子是朱岳被害案嫌犯孙伍吉的讼师楚娘子,本官负责主审,今日怀疑你府上有人谋杀县尉府齐家之子,请你家家主跟我走一趟。”
“噗。”
楚南栀险些喷出一口老血,这油腻大叔倒是直接,也不怕吓着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