鑫泰货栈。
“阿贵,把边城的货单拿来。”
“快点啊,瞧你笨的,唉!”
“那张字最多的啊。”屋内张裕的语气不大好。
“阿贵,你得机灵点呀,否则我这……省便不了呢,对不?”听得出来,张裕很是无奈,也尽量不伤害阿贵的自尊心。
想当初他带周平的时候,脾气那叫火爆,一点面子都不给他。
眼下这情景若不是他老了,就是这孩子的某个原因叫他不得不忍着脾气。
且周平走了后,他还没适应过来,能忍下已是不错的了。
董梅停好马车,进了屋子。
“李娘子,好久不见啊。”张裕示意阿贵赶紧上茶,“您最近可是忙得团团转吧?”
董梅笑着点点头,接过阿贵端来的茶碗,“这是你的新徒弟?”
张裕点点头,朝阿贵看了眼,阿贵才退出了房间。
“什么徒弟不徒弟的,我也年纪一大把了,没那个心力了。”张裕轻声叹了口气,“这孩子可怜,我才把他放在身边打打杂。但……”
确实笨了点,跟周平是没得比咯。
“既是有心,也得给人家一个成长的过程不是?”董梅想起了那孩子怯懦的眼神,想来是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历练历练就好了。
“李娘子说的是。”他起身走到柜子跟前,拿出几封书信。
张裕似乎料到董梅会来,当董梅交给他一封信,请带去京都聚贤阁袁掌柜。他左手接过袁伯的信件,右手递过刚拿出的信件。
都是周平寄来的,一封给董梅,一封给青莲姐妹,一封给周家。
这小子也就是看在货栈来去方便,才一下子写这么多吧。
不过董梅捏了捏几封信,其中给她的信最厚,给周家的家书反而最薄。孩子大了,跟父母聊的也就不多了,不过得知平平安安的,当爹娘的也就无所求了。
往后她也是有这么一局面的吧。
“李娘子,我们公子已经去府城好几日了。”张裕又拿出一图纸,“这是府城办学的房子,公子带来请你画个新的样式,并说不要省钱。”
董梅接过一看,是挨着的两个大院子。
他还真是想得周到。
像府城那样的大城市,是绝对不可以男女混在一起上学的,否则的话招不来女学员了。
“行,我画好了叫凳子带来。”董梅道。
既然他不想省钱,那就要好好装修一番,特别是女子学堂,得有派,看着高大上才行。
她想想也有些别扭,一边是家贫的孩子,学个手艺以便谋生。一边是有钱人家的小姐,为了嫁个好人家。
唉,也不知这样的初衷对不对。
离开货栈,董梅先去技校,给姐俩送完信和饼子也没耽搁,到姜家碰碰运气,见于氏在家,她收起了正要看的信。
“嫂子,你不是在等我吧?”董梅道,这个点按理说于氏还在外头呢。
“可不就是等你。”一早秋菊她们的马车来了趟姜家,放了包袱就走了。
于氏才特意留家里等董梅,敬庭的是一直悬着,她得要董梅帮着那个主意才行,最近相看敬庭的街坊熟人越来越多,她总是支支吾吾给遮了过去,再不定下婚事,怕是要得罪不少人了。
“那就定下,省得别人惦记了去。”董梅笑道。
“我也是这么想的,既然孩子相互喜欢,那就随了他们。”于氏道,“但是,我上次去相看那玲儿,怕是她娘也知此事,反过来挑我的不是,这可如何是好?”
“放心,不会挑你的不是。”董梅道,“我刚从林家过来,人家很中意敬庭的。”
“那就好,那就好。”于氏道。
见于氏心定后,董梅倒有些不安,毕竟这因缘多少跟她有些关系。日后若是有甚矛盾,可怨不得她啊。
这古代,世俗规矩甚多,保不齐两家相厌了。
“嫂子,这儿媳还是得您上眼才行,可别……”
“不会怨到你头上的。”不待董梅说完,于氏就打断了她的话,“这孩子我中意的。”
过了这段时日,于氏也想明白了。之前她不过是跟自己较劲罢了,觉得自个还没相看,两孩子就对上了眼,似乎有违礼制。按照本地一贯的风俗,哪家娶新媳都是当婆婆的先看。
说到底,婆婆满意了就行,做儿子的一般不发表相左意见。
“梅娘,这媒人非你莫属了。”于氏道。
董梅忙推辞,“嫂子,我不行。”
那些礼制她一概不懂,别到时候闹出什么笑话来,反而坏了两孩子的好事。
“瞧把你紧张的。”于氏笑道,“礼我这边准备好,你只要把礼送去就行,走个过场就行。”
见董梅一脸懵的样子,于氏有道:“林家信你,你要是当了这媒人,那边有什么话也好跟你说,林家人心里也会踏实的。”
这倒是。
“行,这媒人我就当了。”董梅道,“不过我真就是走个过场,很多礼节您可得提前跟我说明白了。”
“放心吧。”于氏道。
今个大半日可算是充实,一下子解决了好几件事。
待凳子赶着车回头找她时,她便得闲坐车里好好看周平寄来的信。
专卖店的事进展很顺利,第一间专卖店已经在京都挂了牌子,周平已经辗转到了另一大城市。
另外,关于董梅嘱咐他考察市场的事情,他也调查得很详细,并附上了自己写的记录。对于董梅要开百货大楼的事情,他非常赞同,也相看了相关的铺子,已有意向铺子,待董梅拍板,他就可以拿下了。
若是春节能开张,定能得个好彩头。
除此之外,周平提到了袁掌柜,自他去到京都,袁掌柜对他很是照顾,且帮了他很多忙。
袁掌柜经常派人请他去喝茶,话里话外都是聊董梅的事。
周平道:“虽说婶子因毛衣成了京都的红人,但是我觉得袁掌柜对于婶子有其他情愫在里,具体是什么,怕是那位袁管家是知情的。”
董梅突然想起来刚刚袁伯寄给他主子的信,里面装了厚厚一叠,即便是茶叶的事也没必要写那么多吧。
是什么事情让两个大男人有那么多事要说呢?
反观袁伯,对她的态度也过于关照了,就像是她的管家一样。不仅如此,对于几个孩子他也疼爱有加。
莫不是跟梅娘的身世有关?
若非如此,她想不到其他的缘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