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是没法子纠正的了,那就随他吧。像他们这样大户人家的奴仆,还是家生子,那种对主子的敬畏是自小就入了骨髓的。
“要不,我喊您小姐行么?”袁伯解释道,“我家小姐跟您一般大,这样喊您我心里踏实。”
听起来似乎合理,但是董梅总觉得哪里怪怪的,不过她还是点了点头,不过就是个称呼,大户人家的仆人很有规矩,随他吧。
“我没去过江南,鲜少喝到过好茶,多谢袁师傅了。”
袁伯忙摆手,“小姐,您可知种茶成本不低,风险不小,且三年后才能见收益?”
“当然。”
也就是说前三年的人力物力以及时间都是成本,万一后续不好,一切都算是打了水漂了。
但是,这世间就没有无风险的生意。
当然,她那毛衣生意除外,那不过是个例而已。
种茶是董梅因地制宜的一个策略,一来可是帮助这儿缺田少地的农户;再者,长远来看,好的茶园能有二三十年甚至更长久的收益。
还有一点就是,朝廷是十分重视农业,所谓劝业农桑的国策是封建朝堂重要国策。在生产力极其低下的朝代,大力发展农业才是根本。
她顺势而为总没有错的。
“既然如此,那……”袁伯从胸前抽出一信笺,“这是跟周平相约的契约条款,您看看是否妥当?”
董梅接过去一看,周平完全按照她的格式以及要求拟定的条款,有意思的是,上面已经签上了袁昌霖的名字,而且两份都签了字。
对家就这么信任她?
“袁师傅,有您和您东家这样的诚意,我倍感荣幸。”董梅拿起笔,签上了自己的名字,抽出一张叠好,双手递给袁伯。
随后刘妈带二人去了前院,安排好了房间。
董梅立在凉亭,脑子快速转动,安排接下来种茶的事宜。她跟曾泰提过种茶的事儿,他当即就道,梧田镇的山头随便她挑。
所以董梅等着袁伯来了,带他去挑荒山头。
“汪汪汪……”
看来淘气包回来了,大宝警惕性非常高,他远远地看见家门口站了一人东张西望的。
“大宝,他应该是家里的客人。”青禾后面小跑着。
待青禾到家门口时,袁伯眼里泛着亮光,问道:“你是青禾小小姐吧?”
青禾点点头,示意大宝放松。
“你怎么知道我是客人呢?”袁伯俯身弯腰。
“那马车不是家里的。”青禾指着他们的马车道,“你看起来心情不错。”
“真聪明。”袁伯眼里满是欣喜,真是个机灵的丫头。
“我也这么觉得。”青禾回应道。
“哈哈哈!”袁伯爽朗大笑起来,“好好好。”他瞧着小青禾背着的篓子,帮她取了下来,问道:“这是草药?”
“嗯!”青禾拍拍手里的尘土,“大姐二姐和姜先生嗓子疼,师傅说这个草药极好。”
青禾接过自己的背篓,进了院子。
真是个懂事的孩子,小小年纪就能体会他人的痛处。袁伯在后面跟着,生怕她摔了,可是人家一手拎着小篓子,小跑着一路到了后院,根本不用人照顾。
想想袁府的那些孩子,个个娇生惯养的,还是这孩子教养得好。
后院。
大宝咬着水瓢递给青禾,待她舀了一盆水,大宝又咬过水瓢放回原来的地儿。
他还不忘朝着袁伯龇牙咧嘴一番,大宝不喜欢这老头。
而青禾则是自顾自洗起草药来。
小手麻溜地摆动着草药根,不一会儿,药根儿被洗得干干净净的。
“三小小姐,你可真能干呀!”袁伯眼里藏不住的夸赞,小小人儿做事干净利落。
“是吧,我也这么觉得呢。”青禾把洗好的草药晾晒在簸箕上,“您叫我小三或者青禾呀,什么小姐小姐的,听起来怪别扭的。”
袁伯笑得嘴角都咧开了,“不成,规矩不能乱了,你就是三小小姐呀。”
“什么规矩?”青禾歪着脑袋问道。
这倒把袁伯难住了,他不过是按照江南袁府的规矩行事,可人家这儿没这样的,所以不习惯。
“规矩就是……我喊你娘小姐,那喊你就得是三小小姐。”
青禾摇了摇头,把她绕糊涂了,“娘,爷爷说得有道理吗?”
董梅正从大厅出来,听了一耳朵,道:“这位袁爷爷是江南人,他们那边都是这么喊人的,还是有道理的。”
青禾乖巧地点点头。
“袁爷爷是娘亲请来种茶的大师傅,他可本事了。”董梅接着道。
“袁爷爷好。”青禾这才正式给袁伯行礼问好。
袁伯来不及制止,忙道:“使不得,使不得,我不过是个……茶农而已。”
“我娘说过,有本事的人都值得尊敬。”青禾脆声道,“您是大师傅,一定很厉害。”
“不敢当,不敢当。”袁伯道,“小姐教女有方啊。”
“袁师傅怎不歇息会子?”董梅抿嘴一笑,“我这儿没什么规矩,您当自个家就成,往后好些事要您操心的,若是住不自在可不好。”
“不累的。”袁伯道,“这院子看着简单,却让人心怡。”
“当时急着住,也就化繁为简了。”董梅道,“家里孩子多,也讲究不来。比不得你们江南水乡的庭院,布局精巧,灵活多样,处处蕴含着诗情画意。”
袁伯听闻甚为诧异,“小姐莫不是去过江南?”
董梅摇摇头,心里突然想起了梅娘,她好像就是江南那边的人,不知道她有没有印象。
“那您一定要去看看。”袁伯道,“去我们老家看看,那儿可好了,鱼米之乡,那青山绿水都透着股子茶香呢。”
“去,一定去。”董梅道。
等赚够了钱,事情安顿好了,一定要好好游历一番。
说话间,前院的人回来了。
最近药山上忙得紧,可把顾老头累坏了。现在看着顾老头哪里像个脾气乖僻的神医,俨然一副庄稼老汉的模样,乖得很啊。
用他自己的话解释,这种药可比种茶好多了,能救人命。他是不同意董梅种茶的,他心里明白,董梅鼓捣种茶完全是为了这儿的农户着想。
他就不明白,她管那么宽作甚。
劳心劳力不说,还担着风险,总之他心里不喜她这么瞎折腾。
当董梅瞧着顾老头看袁伯那不屑的眼神时,她赶紧朝青禾挤挤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