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铃铃!”下课铃声从门房处传来。
在门房的桌案上摆放着两个沙漏,一个大的是一节课的时间,三刻钟多一点,一个小的是课间休息时间,少于一刻钟。合起来就是半个时辰,相当于一个小时。
高老头打铃后,就把小的沙漏翻了过来,待漏完了,就敲响上课了铃声了。
一堂课结束后,董梅道了声“下课”,学员们应声起立,跟刚开始喊“上课”起立相互呼应。
这样有趣的规制让听课的人疑惑不解。
待曾泰等人出了教室,学员们纷纷伸了个懒腰,叽叽喳喳开始议论起来,聊的不过是这堂课的收获罢了。
院子里,曾泰问道:“懂先生,请问响铃和上下课有什么讲究吗?”
众人都一愣,原是曾泰对于董梅的称呼都变了。
董梅也不多礼,直言道:“一堂课的时间是三刻钟多点,而后歇息一刻钟少点,合起来也就是半个时辰。”
“至于为什么这么定时间……”她停下脚步顿了顿,“因为我发现这个时间是最为合理的,时间过长,听课的人会走神的。所以间隔歇息会子,学习的效率会大大增加。”
另外,制定这样的规制,也是约束教师和学员的一个标杆。教师不能因私废课,学员也不能无故旷课。
曾泰心领其意了,正所谓没有规矩不能成方圆。
而且这样的设定十分合理,不像学堂里的夫子,讲到哪儿是哪儿,没有严格的课堂时间规定。他们有时候看心情而定,有时候看日头或者在学堂里点一炷香,诸如此类。
当然不是说学堂里的夫子不好,只是没这般严格合理罢了。
“那起立又有什么讲究呢?”曾泰简直就是个好奇的孩子。
这要怎么解释才能让他们理解呢?董梅凝神思索,这儿的“礼”是拱手行礼,而起立“礼”是挺直腰板,并直视老师,看起来似是不礼貌。
见董梅迟迟不回答,曾泰几人相互对视,更加不解。
董梅挑眉一笑,解释道:“上下课起立,对老师行注目礼,这其实是一种礼仪,是对老师的尊重;二则是对学员还能起到提醒作用,提醒自己已经进入课堂,应该打起精神好好学了。”董梅解释道。
“你这礼仪颇为不同。”曾泰笑道,“不过看起来倒有些威严。”
“大人,不知这样的规制是否……”
“没有什么不妥。”不待董梅说完,曾泰笑着抢言道,“董先生这儿的一切都很新奇。”
譬如,刚刚在讲台上,董梅就介绍了艺校里的一些称谓。艺校为学校,姜先生为校长,校长相当于学校的总管,其他教课的先生为教师等等。
据她所言,这是为了跟学堂有所区别而设定的。
但是曾泰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其原因似乎没这么简单。
且看董梅目光有些躲闪,怕是很多东西她不便解释。也罢,既然她不想言明,他也只好不予深究了。
还有一点是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想来自己也是进士出身,还没有什么字是他认不得的。
但是刚才瞧着教本上有两种奇怪的字符,他是从来没有见过的。
阿拉伯数字和拼音字母。
“大人,这两种符号都是我跟姜先生两人琢磨出来的。”这是秋菊给她想好的托词,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就是她创造出来的,毕竟是这个世道没有的文字。
若是编个谎言,说什么古书上学来的,到时候又有人琢磨起那古书来,将会引来更多的麻烦。
董梅翻开手里的教本,指着页码数字道:“这种纯粹数字的符号,对应的就是一到十的数字,但是用这样的符号计算起来更加简便快捷。正因此,我才敢定四个月的算学学期,否则怕是要两三年了。”
“这字符有这么神奇?”曾泰诧异道。
后面跟随的花言二人也疑惑不解,但是想到那两丫头小小年纪,算学就胜过他俩。
所以董梅这话不假。
“至于这个字符。”董梅又指着拼音字母道,“是有助于识字的学习,学会了这种字符,能在短时间内认识所有的字。”
“短时间?”曾泰张张嘴,难以置信。
“像我们的日常用字大概四个月,若是要认得全部的字约莫一年吧。”其实董梅心底里的意思是利用字典的帮助,确实能认得所有的字。
不过编撰字典,工程浩大。她和秋菊计划先编撰一本基础的字典,也费不了几个月。当然,她们的字典可没有前世那般详细,除了拼音外加粗略的释义罢了。
后续若是有大文豪需要编撰详尽的字典,她一定鼎力相助。
这条信息可比阿拉伯数字更具有冲击力,曾泰本想说不可能,因为他寒窗苦读十几载,至今还有某些生僻字不识得的。
不过嘴里说出的却是另一个意思:“董先生,若是真有这样的妙招,那……”曾泰顿了顿,转念道,“不知我能否来学你这妙招?”
“当然可以。”
董梅看得出来,曾泰不大相信,但又觉得她不会打诳语,所以想亲身体验一番。
把人送到门口时,恰好响起了上课铃声。
曾泰朝门房里瞥了一眼,一大一小两沙漏排放在桌上,他伸手便取了那个小的,嘴角微微上扬,厚着脸皮道:“先生能否为我做两个这样的?”
合起来正好半个时辰,看看能否提高他伏案阅文书的效率。
董梅点头应承。
花言接过曾泰手里的沙漏,端详一番。木质结构,漏斗一侧有条缝隙,缝隙里镶了一丝很薄的丝绢布,能巧妙地看到里面沙子漏下的情况。看着不起眼,但挺有意思的,用来计时确实不错。
“这沙漏可否做精细点?”花辞朝着董梅扬了扬漏斗。
这才是真正的商人啊!
这么好的商机他怎可错过?
董梅轻笑了两声,方道:“如果大掌柜能用琉璃制作的话,会更加直观,而且是件精美的摆设。”
话音刚落,沉默良久的言豫也接过沙漏,仔细看了起来,“我手里倒是有个琉璃厂。”
“哦?”董梅诧异一声,心道,琉璃在这儿可是稀罕物,价值堪比玉石啊。
“这倒便宜得很。”董梅道,“回头我画好图纸,大掌柜可以拿到琉璃厂一试便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