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半晌,金娇带着大儿子回来了。
她们一家子在三岔口盖铺子,生意也停了几天。
“嫂子,那小铺子搭起来了,还没齐活。不能再耽搁了,先卖着,后面的事再慢慢做。”金娇坐在董梅跟前,聊几句。
再有十天半月的,他们一家都住在那里,到时候她就守着铺子,陈大牛就跑跑进货的事。
董梅嘴上挂着笑,这样挺好,她发现李金娇真是越来越会琢磨事儿了。这么快就能开上铺子了,据了解,那三岔口是个交通要道,最是适合做生意的了。
“嫂子,真是难为你了。”李金娇道,“为了我爹的事,让您这么费心。”说完她无奈地轻叹一声。
今个为了赶回来探望李光祖,李金娇带着山娃先回,而陈大牛则是在新铺子里赶工。这几日,他都是住在那儿,夜间,搭两块木板,被子一裹一躺对付着睡。
若不是董梅托人请来郎中,金娇两口子就是跑断腿,她爹最快也得下半晌才能喝上药。
“嫂子,我去看望我爹。”金娇打过招呼,带着山娃去了李家院。
山娃及不情愿来这,这院里的人都不喜他们。
罗氏照例拉着脸,恨不得拿鞭子抽女儿。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女儿就跟她离了心。特别是李金水死了以后,她就更加不跟这个家亲近了。
如今倒是不要她拿东西接济了,也就更加不把她这亲娘放在眼里。
钱氏见到金娇一脸热情,忙着道谢,谢她姑爷请了郎中,是个极其孝顺的。
“真是多事!”罗氏怒道。
“娘,您刚才不是跟大家说,姑爷是个好的么。”钱氏忙着打圆场。
“娘,我爹他病了,若是以前大哥在,早就喝上药了。”金娇也不退让。尽管董梅轻描淡写地告知老头的病情,但她知道,若不是病得重,家里又没人在意,董梅也不会急着请郎中。
“你眼里还有我这个亲娘吗?还有这个娘家吗?”罗氏冷冷道,“既是请郎中,怎不把药钱一起付了?你现在能耐了。”
金娇气得浑身发抖,咬牙切齿道:“行,药钱我也付了。”
母女俩僵持着,谁都不让步。钱氏赶忙两边安抚,朝李金贵使眼色,眼下可不能因小失大啊。
“妹子,咱娘也是气急,怎么要你付药钱,要不你哥的脸往哪放。”李金贵道,“你赶紧进去瞧瞧爹。”
正巧王氏端着药从灶屋出来,“她姑,看爹来了?”
李金娇这才收拾好情绪,带着山娃跟着王氏进去。据王氏道,老头上午喝完药就睡了,睡得挺踏实的。
见金娇进来,李光祖一脸担心,“闺女,你不该来啊。”院子里吵吵闹闹的他也听了个大概,唉。
“爹,身体要紧,其他别多想。”金娇扶起老头,接过碗,帮着喂药。
得知是金娇的请郎中,李光祖十分惊讶,一来女儿家的日子难过,二来这小女不曾有过这样的细心。
老头喝完药,撇撇嘴,苦笑着脸,“自个过好就行,别担心我,我都是快要入土的人了。”
“爹,您别这么说,您要是不在的话,我找谁去?”金娇沙哑着嗓音。
老头没有说话,有气无力地叹了一口气。金娇帮着把枕头垫高点,让老头半躺着。
王氏拿着空药碗,朝金娇问道:“她姑,你大嫂还好吧?听说昨个她累了一天。”
“怪不得刚才见她脸色不太好。”金娇心里不停责怪自己,真是缺心眼。不过她瞧着王氏一脸真诚的样子,还真是变了不少,看情形都是她在服侍她爹。
“她可得当心了,上次就是操劳过度才早产的。”王氏担忧道,轻叹一声拿了药碗出去。
这时老头又伤心起来,“要是那孩子在,你大哥就有了后了。都是命啊!”
“爹,您放心,这次大嫂怀的定是男娃。”金娇安慰道。见没人进来,她凑近老头小声道:“爹,如今我能赚钱了,我跟着大嫂卖卤菜,生意可好了。”
“爹,您想吃什么,明个我再带些来。”
山娃懂事地从筐里拿出两包糕点,递给她娘。
老头摇摇头,看着大外孙子,“别耽误工夫,攒下那钱留着给孩子。”
“爹,这个您自个吃,可别给他们。”金娇打开一包,拿出一块绿豆糕喂老头。她把剩下都包好,放在床边的抽屉里。
李光祖失神地瞧着女儿,能赚钱,会过日子,还这么贴心,完全是另外一个人的样子。他指着凳子,叫金娇坐下。
“闺女,你跟你大嫂做生意,真的能赚到钱?”老头小声问。
金娇点点头,“您放心吧。”
“那你嫂子她也能赚不少,日子就好过了。”老头昨个见过董梅母女后,心情就好不少。
“爹,嫂子要盖房子了,老祖帮着看了吉日。”金娇道,这是董梅叫她说的,“本来昨个要告诉你,见你生病就给忘记了。”
“好好好!”老头连说了三个好,情不自禁提高了嗓音。
门外的罗氏脸拉得老长,父女两还真是一条心,都巴不得那贱人好。钱氏只得安抚婆婆,通过金娇也能改善与董梅的关系。
“娘,我也想去作坊寻个事,若是能当个管事的,又体面钱还不少,您说是吧?”李金贵道。
罗氏这才缓和点表情,“行么?”
“怎么不行?您儿子又不傻,还识字。里长的几个儿子都在里面管事,可有面儿了。”李金贵道,“我们先跟那头处好关系,总归是亲戚,到时候她不向着我们,也说不过去啊。”
钱氏朝着婆婆点头,他们夫妇两早就想好对策了,当下绝对不能跟董梅硬碰硬,只能是拉近关系。
“娘,如今妹子跟她关系好,我们也不能跟妹子闹僵了,她可是您唯一的女儿啊。”李金贵指着里屋,“妹夫能请来郎中,说明她们定是赚了不少。您想想看,若不是跟着那头,就妹子那跋扈的性子,能做生意么?会做生意么?”
那倒是,没钱请什么郎中,表什么孝心。
罗氏扶着椅子,慢慢坐下。儿子儿媳分析的都对,可她就是拉不下脸来,想当初,那贱人和那几个赔钱货哪敢在她面前喘气啊。
王氏慢慢地走到灶屋,两家若是能和好,那是最好的了,她们两口子也能到作坊赚钱。可是像钱氏那样的算计董梅,她心里又不是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