聪明人总是想的很多。
李长庚就是如此,批阅公文的心思一时静不下来。
崇祯于无声处听惊雷的做法,让他们这些自以为能够看透皇上心思的臣子们,都是心头一颤。
毫无来由的觉得,曾经在皇上面前耍弄的那些小手段,根本就登不上大雅之堂。
不过是皇上认为无所谓,陪他们玩玩罢了。
若是得寸进尺,做了不该做的事情,就要准备好等着雷霆降临,至于雨露,那都是很遥远的事情了。
崇祯很满意自己突入起来的一场看破,他自己也在等着这种难得的机会,只有瞬间察觉出其中的微妙变化,从而确立心中所想,然后瞬间爆发出来,才能够更加让人震撼。
今日他做到了。
不枉他经常跑到文渊阁闲聊。
于是他不在蹲在文渊阁里给李长庚施加压力了,过犹不及他还是明白的,而且他还有一件更加重要的事情要办。
就是去道院,给自己的儿子设计一辆婴儿车。
在大明这个应该算是首例,只要经营的好,又是一个财源广进的门路。
还有就是去玻璃厂,看看能不能够把奶瓶给设计出来,唯一麻烦的就是,没有使用的橡胶做奶嘴。
不过道院应该有可以替代的材料才是。
就算没有,也要必须有。
到现在为止,助产钳还没有影子,可不能把道院的那些人给养废了。
要钱给钱,要人给人,就是那些曾经不敢奢望的名声,崇祯也一起给了,总不能还没有多少成果吧。
作为皇子,一直被奶娘未央,是很容易出事的。
历史上的许多教训,简直不要太过深刻。
最近的一个就是他的哥哥朱由校,客氏的前车之鉴客氏近在眼前。
文渊阁中只剩下了李长庚一人。
没了皇上在身边,他的额头上,汗水刷的一下就流了出来,虽然最近天气已经转暖,可也没有到热的满头大汗的地步。
瞧了一眼自己手上的公文,是关于官办学校的事情。
现在在冀州和雍州的老百姓,也渐渐的明白了一件事情,让孩子读书,真的可以改变人生。
看着还没有被墨迹沾染的地方,都提到了一件事情,就是需要更多的学子书籍。
原因就是合村并镇之后,许多的百姓,都在自发的在自家的村子里办起了读书识字的小学。
就连先生都已经请来了,现在需要的就是一个官方的认可,再有就是缺少教科书。
说的更加明白一点,就是想朝廷要编制。
就连书籍村民们都在想办法自己筹措,无外乎就是市面上那些印刷作坊,印刷出来的大明读物。
书籍从来都是很贵的。
也只有崇祯亲自建设了一个活字印刷长,才把书本的而价格给大幅度降了下来。
即便如此,也不是一帮农民能够负担的起的。
更何况还要请先生,要知道大明现在各个行业都缺人,皇上已经高薪聘请了,而且还算入官吏行列。
还是有许多地方招不到人手。
李长庚看得一阵头痛,皇上刚刚在的时候,他没有发现在这份公文,等到走了却又看到麻烦事。
他现在能解决的,也就是给某些确定的地方拨款,还有考核地方官员。
像这种需要决策的政务,还真不敢插手。
皇上要的是天子门生,自己要是批下去,这些人被自己聘请的先生们,教出一群不能进行科举的学子。
到时候还不得被这些学子的家长给生吞活剥了。
若是在以前自己还能耍店小聪明,玩点小手段把这件事情给压下去,当做没有发生过,只要娶不到皇上的案头。
那么这件事情就是不存在。
可刚刚崇祯的那一次训斥,让骆养性灰溜溜的一句话都不敢多说的,乖乖出去办事,他心里就没有底。
倒不是他不想要解决这件事情,说实话,还是以前的那种士大夫的习性在作祟。
一时半会许多习惯改不过来。
歌舞升平,海清河晏。
那一朝的皇帝不喜欢,身边没有烦心事,自然龙颜大悦,他们这些做官的也能轻松不是?
李长庚忽然有些恼怒给他这份公文的知县了。
分明是没事找事,然而让他现在扣下这份公文,却没了那么大的胆子了。
正琢磨怎么办的时候,门外就响起了熟悉的脚步声。
“李定国,今天又跑到什么地方去了?还不快进来。”
自己没有办法解决,可以交给能够解决的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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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正他不认为是给李定国下套,官场上的事情就叫做磨炼,能出解决问题了,就是磨炼粗来可以独当一面了。
至于那些磨着磨着人不见了的。
肯定是被沉到水底去了。
门外人“嘿嘿”一笑,探头探脑的走了进来。
今日他可是在京师跑了个遍。
身后一直跟着他的顾横波对他的感觉更好了,若不是见到顾横波的年纪太小,怕惹怒皇上,他想要结婚,很快就能成。
被自己喜欢的人仰慕,这种感觉,坐在上位的李长庚可感受不到。
“这不是来了吗,今天皇上没来视察工作?”
李定国随口的问道,其实他更加想问的是,骆养性来此之后,到底有没有提起高杰的事情。
别所有的关系都走痛了,却在最后一步功败垂成。
“闲聊,就是闲聊,哪来的视察工作,皇上也是刚走一会。”
李长庚拍着桌子接着道:“过来看看这件事情该怎么解决。”
说着就把那一份关于聘请先生,自建小学的文件给推了出去。
李定国还想问问骆养性来了没有,却因为这件事情,只能作罢,看起了桌子上的文件。
在以李长庚没有回到京师的时候,都是他一个人把大明的内阁给撑起来的。
其能力不容置疑。
而且因为那时和皇上经常接触,自己也还年轻,许多想法更容易趋同。
李定国看完文件,仔细的想了想,有看了一眼李长庚,想要说点什么,却不知该如何开口。
心中暗道:不应该啊,这么简单的问题,直接给一个准确的批示就行了,为何李长庚自己拿不定主意?
他不知道的是,李长庚的老毛病又犯了。
准确的说,就是那些旧臣们身上的毛病,在安逸了一段时间之后,又开始死灰复燃了。
这不得不说,有些根深蒂固的思想,是很难改变的。
李长庚也在观察着李定国的处理政务方式。
此时看到李定国的迟疑,便开口说道:“你想说什么,就说吧。”
两人之间的关系,许多时候真的很奇怪,亦师亦友,有时候还会因为某些论点争吵起来。
最后恨不得出门大打一场。
只是都被自己的身份给克制住了。
“你要我说,我可就说了。”
李定国迟疑了好一会,还是决定问个明白。
“你自己可能没有察觉,我总觉得你现在有些事情做得别扭,该你拿主意的事情,都在往外推,不该你拿主意的时候,又想要指手画脚的说个没完。”
接着又指着面前的文件,“就比如说这个事情吧,完全是不需要让皇上做主的,只要把最后的批复给皇上过目就行,可你能?
纠结着这件事情到底该怎么处理,才能够落下还名声,还不沾染麻烦。”
李定国一语中的,让李长庚好好的反思了一番。
自己在自己的身上查找问题,总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
在李长庚还没有找出毛病的时候,李定国接着又道:“咱们是臣子,是为了让大明昌盛的,只要对大明有益的事情,除了太过重大,需要人商讨才能通过之外,其他的都是小事情,完全可以分发下去,能够按照条例处理的,按照条例处理,不行的再送到咱们这里。
而这份关于自建小学的请求,完全可以交给底下的人去办,以前也有过类似的请求,应该不会有错,可现在这份文件出现在了你我的案头。
我想问的是,你是不是把一些职权规定给暗自改过了?”
职权的划分是崇祯现在能够让一些一边学习,一边干活的官员们,能够很好的指力国建的一项措施。
要是上面的职权弄混了,下面也会跟着出错。
谁也不知道自己活该负责什么,最后又要承担什么责任。
李定国的话,让李长庚一怔,随即浑身就是冷汗直冒,这样严重的问题,不由的让他想起了还在西安府的时候。
面对皇上反驳不建议使用奴隶的事情。
自己身上的那种儒家士大夫的想法,不知不觉中又开始冒头了。
一个人的习惯,不是一两天就能够迅速扭转的,总能在不经意间,就会暴露出来。
只有等到周围的环境,都已经变了过来,他自己才能够彻底的根治。
也算是另外一种,近墨者黑,近朱者赤的典型案例吧。
李长庚想着最近自己的做法,不知不觉中似乎手开始伸得有些长了,自认为自己是在勤政,殊不知却已经开始了破坏规则。
总想着,亲力亲为可以体现出自己的执政能力,可许多时候,越努力越犯错误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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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常态。
从自己的身上,又想到了收了训斥的骆养性身上,最后又想到了洪承畴。
而这些人的身上,都有着一个共同的特点。
那就是儒生气太重。
动不动就想着怎么按照经典上的来办事,却忘了经典只是经典,活着的人,面对的是活着的人。
这其中的区别简直不要太大。
“你已经出师了,我也没什么可以教你的了。”
李长庚忽然一阵丧气,自己身为一位内阁首辅,却还没有一个年轻人看得准确。
而且自己还是科举出身,是李定国这种半路出家的人,没办法相提并论的。
可此时自己的想法已经陈旧了。
不由的感觉浑身吃力,而大明正进一步的变得陌生了起来。
“你今天是怎么了?不会是皇上又训斥你了吧?”
李定国随口一说,自己却是先到了一杯茶水,跑了一天口干舌燥的,刚好润润口。
在李定国没有察觉到的时候,李长庚身体一僵,然后又放松了下来。
“没有的事,皇上老实训斥我做什么,在你没有来的时候,锦衣卫指挥使骆养性可是被弄了个灰头土脸。”
正在喝茶的李定国闻言,“噗”的一下喷出了口中的茶水。
目瞪口呆的瞧了一眼李长庚,他心中想的,也不过是骆养性来汇报工作的时候,被皇上笑骂一句高杰。
怎么直接就训斥上的骆养性。
难道其中还有其他的事情有了变化?
“真的假的?骆指挥使最近没啥变化呀?办事也干净利索。”
揣着明白装糊涂的李定国,很好的掩饰了自己也掺和其中的事实。
幸亏他留了一个心眼,只和高杰接触,其他人他都躲得远远地,真要出了问题,除非高杰把他给卖了。
不然他绝对是安全的。
“骗你还不成?”
李长庚还在自己的身上找原因,完全没有注意到他对面的李定国,做了哪些小动作。
接着李长庚就把骆养性的事情,简明扼要的说了一遍。
李东国却是脸色一变,心中暗骂骆养性不靠谱,真以为哪些小手段,能够瞒得过皇上不成?
他自己在京师独自撑起内阁的时候。
可是领教过皇上的厉害的,往往三言两语,就能够把一件本来很难解决的事情,办的漂漂亮亮的。
也只有这些没有经过朝堂熔炼的人,才会想着耍小聪明。
而且重要的是,来的时候,他还千叮咛万嘱咐的和高杰说了,万事都要说的明明白白,千万别遮遮掩掩。
然后让皇上给出自己的想法,这件事情就成了。
而此时骆养性已经去了洪承畴在京师的府邸。
屋内不但有着坐立不安的高杰。
还有洪承畴,李过和晁刚。
这些人都在等着骆养性的回复,邢氏的问题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
全看皇上想要怎么处理。
不过按照他们对皇上的了解,这件事情应该不很容易就能够解决。
骆养性挥手让门口站着的下人们退下,才独自走进了屋内。
见面对着高杰第一句话就是“贤侄,骆某人悔不当初啊,早知听你的,什么事情都已经解决了。”
弄得高杰一头雾水,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
“皇上不同意?”
正所谓关心则乱,高杰心中一惊,脸色苍白的哆嗦着问道。
骆养性怔怔的看着高杰,心中则是想着,要是当时就按照高杰说的,不要遮遮掩掩的把那份资料放在最上面。
现在高杰应该已经准备成亲了吧。
然而完全被自己的自作聪明给害了,变成了另外一种训斥,而且还是牵扯到了还几个人。
高杰见骆养性不说话,心里咯噔一下,觉得自已已经猜中了事实。
“骆指挥使,你就直接告诉我结果吧。”
高杰哭丧着连说道。
洪承畴和宠爱刚也是一阵惊讶,要是高杰的事情不成,那么他们此前对皇上的猜测都是错的。
这就又需要经过更长时间的观察,最后才能得到答案了。
“皇上让你滚去辽东,好好的当兵,什么时候,接到圣旨了,才能够回来成亲,至于邢氏,按照皇上的意思就是,皇上另有安排。”
接着骆养性就把皇上的原话说了一遍。
此次他可不敢随便的增减说辞了,免得其中又出现了其他的解读意思,他这个指挥使还是不要当了的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