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玉言看鬼老分明有话跟忍九说,便起身告退。
看到金玉言三人离开,鬼老才开口赶走辰良,对着还在喝茶的忍九说道:“去月亮湾看看吧。”
“看什么啊?”
“叫你去你就去!怎么话这么多!”鬼老不耐烦地将她推了出去。
天色已深,药王谷中的灯火点缀,也不显得幽暗,只让人觉得静谧,这种安宁祥和的感觉,像是她在兀林深处的天依族之时。
当然,如果可以忽略她差点被烧死的事情。
忍九按照鬼老所说的,沿着药王谷内交错纵横的小路一路往北。
药王谷是一个梭子型的谷,谷内的房屋建筑位于中部,并且往两段零星扩散。
越往北走,房屋越少,没有灯火便只能借助天上的繁星。
忍九走的这条路两边有不知名的花草,许是什么药草,她并不清楚。
偶尔几声虫鸣犬吠,她停下脚步,四周无人,往南边看去,不远处坐落的房屋格外让人安心。
或许药王谷是最安全的地方,这里什么都没有,没有仇恨,没有勾心斗角,没有利益相关。
这样想着,忍九不由得放松了下来,继续往北走。
鬼老说月亮湾在药王谷最北边。
只是越往北边走,路边的花草便断断续续,并且和之前的大不一样。
之前的花草能到她腰的高度,现在的不过是寻常花草,只是脚踝高,而且有许多她不知道名字树木。
树木枝叶茂盛,越往北边走越密集,是一片林子。
林中无路,点点星光透过枝叶洒在她身上。
出了林子,便是一大片湖泊,在星光下泛着银光,像是天上琼脂玉露被打翻,尽数倾泻于此,又像是西王母头上的珠钗闪耀。
湖水最北临接着高峭悬崖,这湖水宛若被这悬崖从中截断,唯一的湖岸便是南边,也就是她所在的位置。
湖岸之上有一巨大的白色石头,从这里仰望天空,星河流转,像是身处宇宙,不知时间流逝。
或许是今晚的天空看不见月亮,只有满天繁星,所以忍九并不清楚为何称作月亮湾。
湖中一人,身姿昂藏,宛若天神降世,黑衣金丝,五官刀削般精致稳重却有一丝邪肆不羁。
他一手拿着黑色的剑鞘,剑鞘之上繁朴的花纹有些神秘,另一手持剑不知在白色的巨石上留下了什么痕迹。
华绍察觉到有人过来,蓦然收剑背于身后,赤足立于湖面,看着忍九。
忍九这才明白鬼老为什么要让她过来,她隐约感觉华绍似乎是因为饭桌上金玉言给她夹菜而生气,但是她并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
他们之间的婚约不是早就作废了吗。
似乎在忍耐着什么,华绍最终什么也没有说,将剑合入鞘中,跃身坐在那块白色的巨石上,微微低头看着湖面,不知在想些什么。
忍九在原地站了一会儿,不知道该离开还是上前。
但是看着他的背影落寞,如同他身下的白色巨石,不知经过多长时间的孤独岁月。
她还是走了上去,轻身落至他身边坐下,一臂距离,有些疏离。
华绍在她坐到自己身边的时候身子僵硬了一下,随即扭头看着别处。
微风吹起他的头发,却吹不散他的冷漠表情。
忍九坐下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沉默了很久才开口问道:“陈扬怎么样了?”
“你就只在乎陈扬吗?”
几乎是立刻,他就回话。
他等了那么久,等了那么久,她开口的第一句话不是问他为什么会被人追杀,也不是问他掉落悬崖之后伤势如何,而是问另一个男人。
忍九愣了一下,下意识辩解,“不是,我”
话没说完,她意识到现在和华绍的关系似乎有些诡异。
她是左息九的人,其他的感情对她来说不是生活的调味品,是阎王的夺命锁。
就像是天蛰四使一般,到了天蛰教,那便都是左息九的人,其他的感情不该存在。
“华绍,我想我已经说的很清楚了”
忍九的声音有些冷漠。
华绍抿了抿唇,星光之下本来稳重冷漠的俊朗容颜竟有些无助,他低着头看着湖水中的倒影,看着他朝思暮想的瘦弱轮廓。
“你就真的那么喜欢他吗?”
他的声音喑哑,让忍九有些动容。
她喜欢左息九吗?这个问题左息九问过很多次,她的答案从来都只能有一个。左息九无疑是完美的存在,可是自己喜欢他吗?
“我会嫁给他。”
忍九的声音平静,就像夏夜的风,让华绍感觉微凉。
他转过头看着她,目光执拗却带着一触即碎的脆弱。
“那我呢”
忍九没有看他的目光,她直觉那是她承受不起的感情。
“你值得更好的。”
“可是,我的世界只有你一个,你让我去哪里找更好的。”
祁忘忧,你知道没有你这十年我是怎么过来吗?看见你活着的那一刻我才算真正的活着,你怎么能不要我!
忍九沉默,华绍的目光让她想逃,她尽力不去看他,她害怕看到他的目光之时自己会溃不成军。
你是我最不想伤害的人,可是我却几次三番伤害你。
“华绍,我喜欢左息九。”
“你在骗我”
华绍的声音冷漠生硬却微微更咽,让忍九立马站起身想要离开。
她有些害怕,害怕与他对视,害怕看到他无助的目光和绝望的表情。
在天蛰教后山的那个晚上,她将匕首插进他的心脏,推他掉落悬崖,什么都没有剩下,唯独他最后绝望的目光让她记忆深刻。
华绍拉住她的手,握的很紧。
“忍九,你不喜欢我叫你小忧我就不叫,你不喜欢我管你我努力不管,你不要嫁给左息九好不好”
他觉得自己真的没用,明明该恨她的,明明那个时候那么绝望,绝望的想要立马死了,可是不甘心啊!
他甚至想要杀了她,和她一起死的,如果她真的嫁给了其他人该怎么办啊!
难道自己真的不够爱她吗,为什么做不到放手呢,可是没有人会比他更爱她了!她是他的希望,是他的信仰!失去了这些他该怎么活啊!
“九儿,你怎么伤我都没关系的,你不要丢下我一个人好不好,我只有你了。”
华绍将她拉到自己怀里,似乎害怕她挣扎,所以抱的很紧。
可是她没有挣扎,安静的让他受宠若惊,却也惴惴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