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垚第一次听到《酒醉的蝴蝶》是从两小宫女的口中,这是什么东西,不伦不类,当场就发了怒。得知这歌是从太医院传出来的,立即着人到太医院,找了人来问话,顺藤摸瓜,知道了源头在防疫院。
防疫院是治病救人的地方,带着一群人在那儿唱歌跳舞,算怎么回事?一听说不仅在防疫院跳,还让人到街上去跳,心里的火更是噌噌往外冒,他们把治病救人的事情当成什么了?
戚星衍被招进了宫中,跪在戚垚面前,听他一通教训,听了半天才明白,怪他丢了皇家颜面。
他等戚垚说完,抬起头,一脸无辜地看着戚垚:“父皇说儿子丢了皇家的颜面,儿子愚笨,请教父皇,何谓颜面?是百姓拥戴,信赖朝廷为颜面?还是高高在上,不知百姓疾苦为颜面?当初儿子自不量力,自动请缨接管防疫院的时候,百姓心中惶恐,求医无门,只得寄希望于所谓的仙娥,这和等死无异。可就算这样,让他们进防疫院,他们也是不乐意的,觉得我们只是把他们圈在一处,让他们自生自灭而已。儿子说句忤逆的话,那时候,那个仙娥的面子比父皇您大多了。如今,百姓发现病症,主动到防疫院,知道之所以会有防疫院,会有这么多太医出来为他们看病,是父皇您体恤百姓,苦百姓之苦,忧百姓之忧,病好之后,无不朝着金殿方向磕头谢恩,这难道不是皇家颜面?”
戚垚被他这么一说,不觉怔住了,确实从他开始管这件事情之后,一切事情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戚星衍从初夏那儿学到了一个道理,做好事,就得大张旗鼓,说百遍千遍,不如做一边。他灵机一动,说道:“百闻不如一见,父皇可去防疫院看看,儿子到底有没有给您丢脸?”
皇后听到戚星衍这提议吓了一跳,立刻从内殿出来,说道:“这怎么行?那里可都是得了疫病的人,皇上千金之躯,怎可去那种地方?”
戚星衍道:“母后,担心的有道理。那就不去了。”
戚垚却动了心:“听说那里的人,人人都得戴一种叫,什么口罩的东西?”
戚星衍道:“是的。因为这疫病可以通过人的呼吸传染,口罩可阻断人与人的呼吸,降低传染的可能。很有用的,我们进去后都戴这个,因为防护做得好,所以基本没人被传染。现在的防疫院比之前已经好了很多,还有一些轻症病人,等这些病人病好了,此时疫病就全都过去了。”
“听你这样说,我还真想去看看。”戚垚扭头看向身旁的内侍,“吩咐下去,朕要出宫去防疫院。”
内侍一听,脸色煞白,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皇后又劝道:“皇上体恤百姓之心,苍天可鉴。可皇上您不单单是一个邺都更不是一群得疫病之人的皇上,您是天下万民的皇上,您自当为万民保重龙体,断不可因小失大啊!”
“皇后关心朕,朕知道。但也不必太过小心谨慎,这么多人进去都没事,朕又会有什么事情?何况朕是天子,有真龙护体,这小小疫病又有何惧?”
皇后见劝不住,只得让内侍下去准备銮驾,随皇帝出宫。
戚星衍原想着让底下人准备好一切,选个良辰吉日,请皇帝去防疫院看看自己的成果,没想到老父亲想一出是一出,当即就要起驾。这如何是好,到了防疫院,一群太医领着病人在跳广场舞,皇帝看了怎么想?还有宁煜那家伙,实在是个不可控的存在,谁知道她嘴里会说出什么来,万一触怒了龙颜,自己前功尽弃不说,还得被她连累了。
“父皇,现在就去?”他在脑子里组织着语言,想劝住这说走就走的旅行,“那里一帮子病人,都是些没见识的百姓,也不懂什么规矩。见了皇上该怎么行礼都不知道。您容儿子两天,儿子着人去教教他们礼仪,免得到时候冲撞了龙颜。”
戚垚摆了摆手,道:“不必了。朕本就不是去看你们那里的规矩如何的。左右现下没什么事情,也耽搁不了多少时间,就别瞎折腾了。”
皇后听戚星衍的意思是不想皇帝现在就去,他不想他去,她就想他去了。慈眉善目地笑着说道:“你父皇说得对,你回去特意叫人练了规矩,倒让你父皇这片爱民之心变轻了。”
戚星衍没办法,只得领着戚垚的仪仗,去了防疫院。
初夏最近把《丽人行》的舞步画出来了,只是这样的舞和广场舞不一样,得由踏雪这种有舞蹈功底的人来教才行。既然是丽人行,选得当然是一些如花年龄的姑娘,踏雪看了初夏画的舞步,惊叹不已:“这可比我那踏玉还要好,早知道如此,当初应该让玉簪跳这个。”
初夏道:“这个得几个人一起跳才好看,独舞不行。”
由乐师们各带一个徒弟,按着她的曲谱奏乐。
踏雪道:“这曲子也好听。公子的才华实在叫人敬佩。”
初夏忙不迭摇手:“不是我作的。我也就拾人牙慧而已。”
让人排好队形,跟着踏雪跳了一遍,有人觉得难,有人觉得好看,都担心朝夕间练不好,踏雪让大家休息,一个个都站在一边偷偷联系。
初夏给踏雪出主意:“我看这些姑娘都喜欢跳舞,你可以开一间舞坊,表演舞蹈,以此谋生。”
踏雪说:“哪有那么容易,谁家乐意自家的姑娘出来抛头露面呢?入了这行,会被人瞧不起的。何况,我和睿王府签的是死契,睿王不放我,我一辈子都只能呆在睿王府。”
两人正说着话,有侍卫匆匆跑来:“宁公子,不好了,皇——皇上来了。”
“怎么可能,你是不是看错了?”初夏不相信。想当初元春省亲,贾府上上下下忙活了多久?何况皇帝出行,这得是多大的事情,她怎么可能一点风声都没听到?
侍卫十分笃定:“是皇上的仪仗,我不会看错?”
初夏举目望向防疫院的门口,不远处,羽林卫开道,宫娥提着香炉,内侍手拿拂尘,一顶明黄华盖耀眼夺目,不是皇帝的仪仗又会是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