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事领着几名小厮很快将林樱推搡出去。
雨仍然下得很大,望着门前那两只大得夸张的石狮子,全身湿淋淋的林樱攥紧拳头,差点咬碎自己满口银牙。都是穿越人士,前世看的那些书里女主各种金手指,轮到自己这么凉?老天爷,您太不公平了!
疯狂吐槽片刻,她疾步往店铺跑。
女人敏锐的直觉告诉她,顾泠泠绝不能留在胡家!
“娘!”
离铺子还有几米远,正收拾店铺的顾静静拔腿冲出来。
见她身后空荡荡,眼里的欣喜变成失望:
“胡家不肯放泠泠出来吗?”
“胡夫人要五千两才答应让老三出来!”
“五千……”
顾静静目瞪口呆,想说胡夫人的心可真黑,但担心妹妹的想法让她惊惧不定的嗫嚅:
“娘,我们……总共有多少银子?若不够,您能开口同……同郁娘借点凑够吗?您放心,借的钱我后面想办法还,不用您来管,欠条我来写、我来摁手印都可以!”
“你这是担心……”
林樱淡淡看向焦灼如热锅蚂蚁的姑娘,“我不肯出钱救老三?”
“没有!”
顾静静巴眨着被慌乱填满的眼睛,摇头如拨浪鼓,“女儿只是……只是……五千两实在太多了,女儿觉得……您没有……”后面的话,她不敢说出口。如今的继母温厚勤劳,但毕竟没有血缘关系,若她不想出这个钱,顾静静觉得也怪不上!
在林樱清凉如水的眼神里,顾静静的眼眶渐渐红了。
松开紧咬的唇欲再解释,林樱走进临时卧房。
顾静静温柔善良,她不是不了解,只是被这么一问,多少有点小伤心。
一边换衣服,林樱一边自嘲,自己这是真把四娃当成自己人了啊,因为放在了心上,所以才会酸楚、才会失望。否则无关紧要的人说几句,屁都不是!
但是,如今的他们,是否也把她当自己人呢?
拿出一套洁净干燥的衣裙搁床上,换好裙衫的她走出去:
“先去换衣服吧,免得着凉。换完,我们去县衙,主动报官!”
“娘……”
顾静静这会儿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您……没生我的气吧?”
怯怯如鹿的眼神和慌张不安的口吻让人不由地记起刚穿来时这丫头的卑微模样,林樱轻叹摇头:“没有,赶紧去换衣服,别耽误时间。泠泠被关在胡家,总让人不放心。”
谁叫自己如今是人家的后娘呢?
娘哎,辈分摆在那里,心酸不也得自己咽?
得有大胸怀!
悬在嗓子眼的心落回去,顾静静又泪又笑:
“女儿很快!”
换好衣裳,又让手脚麻利的顾静静将所有值钱东西收拾一番,林樱和她去车行雇了辆牛车,直奔县衙。一路上,顾静静数回看向林樱,但又数回没开口,见她憋得难受,沉浸在纷飞思绪中的林樱无奈轻嗔:
“想问什么只管问,别欲言又止。”
“娘主动去报官,是想占先机吗?”
苦难果真让人成长,老大都会问这种问题了!
林樱耐心解释:
“一半一半吧,主要还是因为我不想老三被胡家非法拘禁,第二嘛,我不想胭脂红就此完蛋。”
“那……”
顾静静看向被自己搂在胸口的包袱,“娘为何让我收拾值钱东西?店铺……”
“店里无人,不收拾怕遭贼。”
听得这话,顾静静长长吁了一口气。
娘吩咐收拾细软时,她第一反应是店铺开不下去了。
那样的话,无异于削她的肉、剜她的肉!
老大的神情动作被尽收眼底,身体随车摇晃的林樱却是眸色一暗、心头一凌:
她撒谎了!
之所以收拾,是因为她觉得经此一事,飘香很可能无法再继续开下去。不管黑脸男薛狗子,还是胡夫人,他们都表达出同样的诉求,必须关店!
虽然这是最坏的打算,但若串起来想,林樱觉得十分蹊跷:
一间饼店,碍谁的事了?
换言之,即使胭脂红有问题,赔钱不是最对他们有利的吗?
为何一个两个都要求关店?
天色沉沉,心情亦沉沉。
没想到创业之路才稍稍走上正轨便遭此横祸,心里好多句mmp不知道跟谁讲,心情郁郁之际,一只温热的手覆上她微凉的手背,顾静静温柔如水的嗓音拂过心弦:
“娘,不怕!之前家中那么艰难,我们都过来了,大不了咱们回虎村,再重新开始!”
“说得对!”
吐出长长的一口浊气,林樱振作起来:
“不管发生什么事,我们都要有重新开始的勇气!”
母女两的牛车一出镇,一抹隐匿暗处的黑影从某处端墙下缓缓站起,冒雨跑回胡宅。
颜色娇嫩的卧房里,胡梦丝有气无力躺在床帏间,唇白面青,气若游丝。床畔,绞着丝帕的胡夫人走来走去,时而忧心如焚,时而面带怨怒,时而愁眉不展……
少顷,丫鬟福芳推门而入:
“夫人,阿贵回来了,说顾林氏和顾静静坐牛车走了,看方向应是去县城。”
“她们定是去告官!”
看一眼睡得昏沉的女儿,胡夫人急切的问:
“派出去的人可曾寻到那人?”
“不曾。临走前他不是说了么,若事情办好,老爷和少爷自会平安归来。”
福芳摇头,满脸后怕,“先前那顾林氏说要拿钱换人,奴婢生怕您……”
“生怕我见钱眼开,连老爷和梦达的性命也不顾?”
胡夫人没好气,回头瞪了眼不省心的女儿,语气埋怨,“说来说去这事还得怪梦丝!好端端的,她把顾泠泠那小蹄子……梦达也真是,眼看要议婚,对方还是平城闺秀,怎会做出那种下作事?”
“奴婢听说……”
犹豫片刻,福芳踮脚去胡夫人身旁,附耳低语。
不知她说了什么,胡夫人脸色瞬间剧变,摇摇晃晃跌坐床畔:
“当真?”
“奴婢不知,但……之前听到过些流言蜚语,一直没当回事,谁能想到会是……”
满身的傲慢像被瞬间卸去,胡夫人的脸色白了又白。
须臾,她帕子一挥,倏地站起:
“不行!她必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