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老将军从未有过女儿,更没有孙女,此前从未遇到这般状况。可他从秦晚的眼中,他看到了无父无母身世飘零的女孩渴望有人替自己做主的那份期待,不由得拿出了家长的做派,沉着脸转向宁亦。
被秦晚这么一通说,堂堂宁王被她说成为爱成狂的痴情种,真的是毫不给宁亦留面子。
可宁亦还不能反驳秦晚所说,只能硬生生地默认了。
鹿老将军眉峰道理,神情严肃地对宁亦道:“宁王殿下,自古婚配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虽然沛国已亡国,但老夫还在,公主婚嫁之事若非她所愿,老夫愿意当这个家长替她主持公道!”
秦晚抬着下巴,半个身子藏在鹿老将军身后,探个脑袋瞅着哑巴吃黄连的宁亦,眉眼弯弯笑得十分得意。
看着秦晚这模样,宁亦放松了神情,微微蹙了眉头,语调稍有地说:“晚儿,别闹。”
此话一出,秦晚全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这哪是被世人称为宁阎王能说出的话?
宁亦对鹿老将军恭敬一笑:“鹿将军有所不知,晚儿前几日与本王闹了些小女孩脾气,这几日还在怄气,所以才向您说了这些。本王确实对晚儿情有独钟,也诚心求娶,三书六礼皆已备全。这次请鹿老将军出山,也是希望晚儿在大婚之日能有娘家长辈在场,不至于孤身出嫁。”
秦晚瞪大了眼睛佩服地看向宁亦,竟然将刚刚她的一顿申诉分分钟变成小情侣打情骂俏闹小别扭,黑白颠倒的话说的这么溜,真的是小看他了。这下可好,不仅把话圆得精彩,还向鹿将军表了决心。如果秦晚此时不顾大局严词反驳,那结果肯定要撕破脸。虽然身边有这么一位老将军,但她的实力根本没法和宁亦分庭抗礼,她得好好想想,怎么把话搬回来。
秦晚一甩手一跺脚,鼓起了腮帮子,嗔怪道:“我就是不嫁了,就不嫁,谁叫你欺负人,打坏我坛子也不赔钱,我不仅不嫁给你,我也不让鹿将军帮你,更不让所有沛人帮你了。”
这撒娇的模样别说宁亦,就连一旁忍俊不禁的白子仙都有点扛不住。他站在一旁忍笑,佩服她虽然每句话都带着娇音,看似在与宁亦赌气,可字字说在点上,声声威胁着宁亦。可怜英明一世的宁王殿下,碰到这么个将耍赖撒娇玩出了花儿的姑娘,真是应了那句话恶人偏右恶人磨。
鹿子义家中没有女孩,头一次碰到小情侣当着长辈的面闹别扭,忽然不知该说什么好。按理说与宁王见面应该是非常严肃严谨的状态,不仅毫无正式感,反而似平常百姓家般热热闹闹,这可给一身正气的鹿老将军整不会了。
宁亦听出秦晚话语中的威胁,他皱了眉头,叹了口气,哄着秦晚道:“晚儿,之前是本王的错,鹿老将军长途跋涉而来还未休息,咱们先回宫,其他事情咱们慢慢商量,好不好?”
秦晚看宁亦的脸色,他已经把话说的这么软,再蹬鼻子上脸怕是自己小命不保,赶紧见好就收,撇了撇嘴:“看在你低头认错的份儿上,好吧。”
众人离开西南树林,秦晚回到冷宫沐浴更衣,换上宫装,胸有成竹地前往大殿。
白子仙安排了丰盛的晚宴,不仅有他们几人,还有南梁部分文官和北荣将领也都到齐参加。与其说这是一场晚宴,不如说更像是一次非正式会议。
鹿老将军原本对这位四处征战杀伐狠辣的宁王十分排斥,可今日一见,却因秦晚胡闹一番,一改他对宁亦的最初印象。
秦晚盛装而来,她让流萤专门给她挑了件桃色宫裙,看起来娇羞可爱乖巧懂事。再戴上金海棠钿头,配上雨珠步摇,又多显出几分贵气庄重。
鹿子义看到她这般模样,觉得这才是公主应有的模样。看她面色圆润有光,还透着淡淡柔粉,眼里也是清新爽朗之色,显然被照顾得不错。
宁亦也鲜少见到秦晚打扮得这般桃之夭夭,仿佛看到春天里的桃仙驾临,虽然俗气了些,却又新鲜有趣。
晚宴开始,几番客套寒暄后,宁亦开口问及鹿子义是否愿意帮助戎国锻炼水师,以备攻打南梁小朝廷。
鹿子义知道宁亦这般心思,他有心招揽沛人,无非是想让沛人为他征讨天下。沛国与梁国虽有国仇,但是否要让在九州各处的沛人投靠戎国,他还没有想好。鹿子义最担心的就是宁亦野心勃勃穷兵黩武,而沛人助纣为虐,最后却落得一个兔死狗烹的下场。
秦晚在旁边笑笑:“鹿老蒋,您别听他的,他想打南梁非拉着我们沛人做什么?不过就是想让把沛人当枪使,最后全是炮灰,什么好处也不留下。虽然沛人亡国流离失所,但也没必要为北戎人征伐天下的野心买账。要打让北戎人自己去打,他们这么多将军今天都在场,数一数这么多个。还有这些南梁大臣,他们投靠了宁王殿下,可不还是战战兢兢连拿筷子都在发抖,我看投靠北戎也不是什么好事。”
此话一处,满堂震惊,无论是南梁还是北戎的官员全都震惊地看向这位沛国公主南梁冷宫娘娘北荣未来的宁王妃。她说的如此直接明白,针针见血,将他们的心思全部刨了出来扔在了桌面上。
鹿子义先是诧异又是震惊,没想到自家公主竟然有胆有识,不仅仅是打开天窗说亮话,几乎是要捅破了天窟窿,直接把晚宴的主题摆在了大殿中央。
宁亦远远望着她墨玉色的眼睛,早已明白了她的心思,宠溺地说道:“晚儿,你怎么还跟本王怄气呢?”
众人此时全都傻眼,宁王殿下对她的偏爱几乎已经摆在了明面上。要是换做其他人敢这般直怼,估计早就挂在不知什么地方风干去了。
鹿子义在旁边开口道:“公主说的有理,我沛国虽亡,但沛人仍在,至今无人敢望十八年前亡国之恨。但是否要相助北戎,这还需另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