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钧一发之际,一道冰蓝剑芒后发先至,赶在秦烈身前,将那道黑影狠狠劈飞!
它在空中翻滚了好几圈,方才稳住身形,众人这才看清,原来竟是一只铁嘴飞鸟。
不过与同类相比,它的体型要大上不少,金银的光泽也更加耀眼,此刻模样却有些凄惨狼狈,铁喙被生生斩出缺口,翅膀七零八落,隐隐有斑驳血迹。
“秦师叔!”
几道身影落下,围在秦烈身边,为首的年轻女子关切问询,手中长剑依稀残存着涌动的冰蓝源气。
众人看着惊讶,那只铁嘴飞鸟一身实力远超同族,至少也该是个资深妖灵,竟被这女子一剑重伤。
这是,支援到了吗?
可是寥寥十几人,有些修为看着还不如他们呢,恐怕也只是杯水车薪,众人刚刚生起的希望很快又被浇灭。
“夏芷丫头,你突破蜕凡境了?不错不错,宫主大人眼光果然极好。”
秦烈一语道破来人的身份,可不就是被接连两次冲天火光吸引至此的夏芷一行嘛。
“师叔,我来随您一道阻敌。”夏芷并没有与之客套,直接说明来意。
“这些人倒是马马虎虎,只是这几个小子……”秦烈早就习惯了夏芷的清冷性子,也不恼怒,随意瞥了一眼她身后,十几个高段蜕凡境,勉强也能顶一段时间,目光随后在小白、林嬛身上逗留许久,有些迟疑不定。
夏芷正色道:“师叔但且放心,我等既来了,便已将生死置之度外。”
秦烈微微颔首,不再多言,而后看向梁天:“你小子还是一如既往地胆大妄为,不过也好,你的手段,或许能帮上大忙。”
当初围捕暗夜寒鸦王,梁天便给秦烈留下了足够深刻的印象,是以他才特地打了个招呼。
梁天拱手回礼、颇为恭敬:“白云城是弟子故土,义不容辞。”
方才他从白云城上空经过,粗粗一瞥,见城中人事如故,便也放下心来,妖族的阵仗他已然瞧见了,阻拦不易,心中难免对秦烈生出几分感激之情。
秦烈心中恍然,随意地摆了摆手,有些散漫。
他现在的状态并不好,远没有看上去那般轻松,以他天人境的浑厚修为,两次意境之力的爆发并不足以耗空底蕴,真正让他陷入虚弱的,是连续五脏炙烤的痛苦累积,一时间无法抑制,源气因而溃散。
梁天隐约瞧出他的不妥,挥手布下一道“回春”阵法,天地源气转化成星星点点的翠绿光芒,渗入秦烈的身体,为他送去一丝清凉,效果未必显著,但秦烈的眉头多少也舒展了些许。
这边叙旧,正聊得火热,那头受伤的铁嘴飞鸟可是忍不了了,凄厉刺耳的聒噪之音突兀响起,如同宣战的号角,打破了双方为时尚短的僵持。
应和之声此起彼伏,似乎是在这铁嘴飞鸟的号召之下,恐慌的妖兽族群再度振作起来,新一轮的火雨、寒冰、沙尘陆续袭来,森林那侧的人类武者也只好再度撑起源气屏障,拦下它们的步伐。
秦烈眼神一厉,嘱咐夏芷:“丫头,让你带来的人,去帮忙,万不可教这些畜生突围。”
夏芷脸上闪过明显的犹豫,但终是没有拒绝,当下便让随行的弟子去替换下树林之中临近衰竭的武者,维持住屏障的运转不灭。
众人皆领命而去,场中只剩下夏芷和秦烈二人,秦烈尚在恢复,夏芷不禁问道:“师叔,我们为何不正面迎战,我观那妖禽虽多,修为却并不强。”
秦烈闻言摇头,语气不乏告诫:“丫头,我们的目的,自始至终,都不是诛灭这些妖,而后护住背后那座城。”
诚然,妖族的个体修为并不强,最高的也不过妖灵五六重的样子,但是,同境界的妖族本就比人族要多出血脉天赋之力,手段莫测,交战之际,难免会漏掉诸多妖禽,直入白云城,他们眼中的弱,对于普通百姓而言,却是莫大的灾殃,那将是所有人都不想看到的场景。
是以,虽然人族的强者更强,但唯有采取防守姿态,才能护得一方周全。
夏芷也是极聪慧之人,秦烈一番点拨,便明白了个中差异,难免有些忧虑:“师叔,清风城的妖族之乱同样刻不容缓,我将大部分支援力量派去了那里,等到他们解决后再赶来,最快也得半日,我见众人损耗极大,久守恐怕有失。”
“无妨,丫头,我且问你,若是动用剑意,你可能斩杀妖灵六重境?”秦烈随手撑开一道光幕,挡下漫天飘零的源气余波,眼中似有定计。
夏芷紧了紧掌中剑,应道:“问题不大。”
秦烈笑了:“那好,等我压下反噬,咱们搞一手大的,说不准,不需援军亦可解围了。”
夏芷看他并没有要解释的意思,微微一叹,师叔,你变了,浓眉大眼的,也学会卖关子了。
反观树林之中,梁天并没有随同众人一道撑起屏障,他阵师的身份,远远比区区登云四重的修为作用要大得多。
树冠与树梢之上,所见是坚守的战士,而树下,则到处盘坐着伤员,有脱力昏迷的、有火烧冰冻的、还有中毒的、被偷袭刺伤的,不一而足。
大多都处在恢复之中,有些还未好彻底,便又重新飞上树梢,点亮宽广屏障上不起眼的一丝毫光,力竭后又下来,循环往复。
梁天一路走,一路洒下符文,构筑“回春”,七星级的阵法,对他而言,并不会产生太大的负担,但是对这些纳气、登云境的武者而言,却依然能够起到不小的疗愈作用。
起初,他还想着能不能利用阵法,稍微牵制一下暴动的妖族,但来到这里之后,便打消了这个念头,原因无他,力有不逮而已。
虽说阵师有着“一人可当百万师”的噱头,但那也得看双方的境界和修为,六合级的阵法,能够影响到妖灵境不假,但说的可不是这密密麻麻一大群啊。
再说了,阵法空间百米已经算是极大了,即便布置最低的八卦级阵法,也得损耗不少心神,天空中的妖禽,一眼望不到边,恐怕不下百千里。
能不能布下还是两说,就算可以,辛辛苦苦搞出来,妖禽一次群体冲撞就毁了,这般吃力不讨好,实在没有意义,远不如在此干干后勤来得实在。
就在这时,他的感知之中突然出现两道身影,让他一下就酸了鼻子红了眼,忍不住轻唤一声:“外公!”
远处的大树之下,两个头发半白的武者并排盘坐,正在调息恢复,眉宇之间都颇有些不怒自威的意味,而脸色些许苍白,一看便是脱了力的征兆。
梁天的声音极低,按理说本不该被听见,但右侧那位偏偏睁开了眼,直直地看向他所在之地,那双阅尽风霜的眸子忍不住泛起波澜,欣喜之余却又暗藏一丝忧虑。
“天儿?”白越分明是认出了他,却又喜不自胜,轻声唤问。
梁天迈开《云游身法》,一个腾挪便来到老爷子身前,跪倒在地:“外公,孙儿回来迟了。”
白越赶紧起身想要扶他起来,谁知身体还处于脱力状态,脚下一个踉跄,险些跌倒,反被梁天和身边老者扶住。
“白老头,多大的人了,莫要在小辈面前失了稳重。”那老者口吻满是调侃,看来与白越甚是相熟。
白越压根没有理睬他,拉过梁天好好打量,口中喃喃絮语:“五年多了,高了,也壮实了,你这孩子,打小就长得快,现在都跟成人一般了。怎么这时候回来了,白云城危在旦夕,不是久居之地。”
看得出来,白越应对这场劫难,也是没多少信心。
梁天宽慰道:“此间出事,我得知时已经晚了,不然早该回来了。外公且宽心,风云学宫来了不少师门长辈,白云城定会无恙。”
“五年前,你未归,我便知你定是成功拜入了三大宗门,没想到你进了风云学宫,云生在时,与我闲聊过此事,似乎颇想让你去紫云府的。”白越有些惊奇,提及旧事。
父亲的意愿?
梁天闻言,难免想起当初他留下的那封信,不禁摇头苦笑,反正不太靠谱,他的意愿似乎并不是太重要?
信中提及三大宗门,刻意把紫云府放在最后,表达地如此隐晦,谁知道是不是出自真心。
“学宫尚好,我也得遇恩师,孙儿已然知足。”
听到梁天的话,白越爽朗一笑:“我只是恰好想起,便说与你听。纵观这整个云州,尚没有几人敢说学宫不好的,你的际遇,可比我们两个糟老头子要好的多了。”
梁天趁机问道:“还不知这位长者身份?”
不等白越介绍,左侧被冷落许久的老者已经自报家门:“老夫,白云城云家,云逍。”
“原来是云家主。”梁天颇恭敬地执礼见过,他早就听说,外公与这一代的云家家主相交莫逆,白、云两家因此化干戈为玉帛,共治白云城。
既是外公的至交,便也如同他的长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