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简看着面前条只会咕嘟咕嘟的小人鱼。
面无表情地抬手, 摁住他的小脑袋，把他摁进水。
洛翎慢吞吞沉来，又慢吞吞浮上来。
随即仰起脸, 有点小心翼翼地道：“哥哥生气了吗？”
叶简语气听不出波澜：“没有, 我干嘛生你的气。”
然后转过身，脸庞别向一边。
洛翎：“！”
叶简看都不看他了！
果然, 叶简还是介意他刚刚的举动，所以才会追根究底地询他到底是怎回事，又在不到答案之后不理他。
洛翎越想越难受，赶紧伸出一只手揪住叶简衣角，道：“哥哥不生气, 我刚刚什都不想做, 我只是，只是……”
他纠结一会，最后甜甜地道：“我只是想认真地看看哥哥, 因为哥哥很看。”
叶简：“……”
原来什都不想做，仅仅是看看吗？
又是他想多了？
一时，叶简不知道是高兴还是失落……反正, 心情有点复杂。
他依然没有说话，因为不知道该说什。然而, 样的沉默落在洛翎眼，就像一根刺扎入心脏, 搅血肉模糊。
只小人鱼眸中的光泽瞬黯淡来。
叶简……真的很在意自己对他做出那种事情。
明明其他亲昵的举动都可以, 他还以为叶简会一直纵容着他——可一旦出格，超出原有的边界，就不行。
如此清晰的界限，隔开他和叶简, 也在他身上割一刀又一刀。
周围再度沉寂来，气氛如凝结的冰块。叶简察觉不对，偷瞄洛翎。
只小人鱼难过地泡在水，鱼尾蔫蔫耷拉，随着水流飘动。
泡着泡着，又像是失去全身的力气，慢慢往沉。
叶简：“！”
他赶紧弯腰，把只小人鱼往上一拎。
身体接触，洛翎刻意回避叶简的目光，失落兮兮，甚至不敢看他。
叶简登时心疼不已，他没想到自己刚才的动作会让洛翎产生那大的反应，只小人鱼肯定以为自己生气到不想理他了。
飞快将只湿漉漉的小人鱼水捞出来，抱在怀『摸』『摸』脑袋：“不难过，我确实没有生气。我只是……”
只是弄不清刚刚你对我做的那个举动，到底意味着什。
而且，你又不肯告诉我。
叶简心底划过个想法，没有说出口，而是小声道：“是你喜欢那样看着我的话，次继续让你看……也行。”
洛翎：“！”
句话轻飘飘落入耳中，如冰湖绽裂，激起涟漪。洛翎不可置信地抬起头。
真的吗？
“真的，”叶简一眼看出他的想法，“但前提是，你不能像现在一样难过成小泥鳅。”
洛翎：“？”
洛翎：“我才不是小泥鳅。”
“你就是，”叶简飞快轻戳一他的鱼尾，“因为你现在蔫蔫的，尾鳍都不翘了。”
洛翎沉默。
叶简总喜欢喊他奇奇怪怪的称呼。
但是，叶简说，他不生气。
叶简还说，次样也可以，只他喜欢，怎样都可以。
那是不是意味着，叶简对他……
宛若沙漠中长途跋涉的旅人终于寻到绿洲，突如其来的喜悦兜头将洛翎淹没，一刻，他甚至冲动地想张口，将一切揭开，真正地表明自己的心意——
但是，望见叶简那双墨湖般波澜不起的眼眸，洛翎的话停顿在喉头，又强迫自己冷静来。
叶简……究竟有没有意识到自己想对他做什？
还是说，他依然以为，那只是普通的亲昵？
……不再稍微地试探一？
叶简看着眼前只小人鱼一会高兴一会纠结，最后深吸一口气，道：“哥哥把我放回水。”
叶简依言照做。
洛翎一落入水中，就变成一只银发红瞳的大人鱼，墨『色』鱼尾划开涟漪，冲叶简伸手。
叶简苍白手指轻轻落于他的掌心。
哗啦——
水花如珍珠溅落，叶简坠入水中，洛翎拥进臂弯之。
仿佛有无形的透明膜隔开叶简与池水，他发丝到衣角都未沾湿，也不觉水温寒冷。
洛翎的手臂紧紧环住叶简的腰，银『色』长发披落于他肩上。
一声不吭地靠近他。
再靠近一点。
叶简眨眨眼。
洛翎红宝石般的眼眸倒映出他的模样，冰凉的脸庞贴上他，黏糊糊地磨蹭一会。
忽然飞快亲他一口。
亲的是脸。
叶简：“……”
叶简再看洛翎。
洛翎垂着眼，根本不敢和他对视。
耳鳍悄悄竖起。
叶简沉默。
就样吗？
那，和平时有什区别？
秒后，洛翎迟迟没听到动静，有点小忐忑地抬起眼帘。
叶简一言不发地看着他，神情郁闷。
洛翎：“！”
叶简果然不高兴了！
洛翎心的那根弦瞬绷紧，意识退开一点，开口：“哥哥——”
叶简捂住他的嘴，面无表情：“算了，你什都别说。”
闷闷鱼。
你就闷着吧，闷久了变成小鱼干。
洛翎：“唔唔。”
他似乎还想说什，又叶简捂住嘴，不准他说。
洛翎只乖乖地安分来，不断用小眼神偷瞄叶简。
叶简的神情……像并不是不高兴。
但……也没有很高兴。
那到底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洛翎有点琢磨不透，但他能确定一件事。
叶简没有推开他。
如果真的不喜欢……是可以推开他的。
只大人鱼偷偷观察叶简神『色』，鱼尾轻摆，悄悄圈住叶简的腰。
叶简一动不动。
洛翎立马圈紧一点，牢牢的，不留一丝隙。
——叶简其实有注意到洛翎不安分的鱼尾巴，但此刻，他的注意力并不在。
他正在认真地回想。
之前在房的时候，他为什不躲开洛翎？
嗯……不是很想躲。
可是那一刻，他明明隐约猜到，洛翎对他做什……
叶简再看洛翎。
洛翎还在偷偷瞄他，一不小心对上他的目光，立马偏过头。
装作无事发生。
但鱼尾还紧紧圈住他。
叶简：“……”
叶简足足有数秒没说话，随即抬手，掌心落在洛翎头顶。
开始『乱』『揉』他的头发。
都怪你，闷闷的，什都不肯说。
弄他也不知道该怎办。
闷闷鱼都抓去炖汤！
叶简气呼呼的，很快把洛翎柔顺如流水的银发『揉』『乱』。
随即他又发现，洛翎的银发冰凉顺滑，『揉』起来还挺舒服。
像解气一点。
头发变『乱』七八糟的洛翎：“……”
他有点小委屈地沉进水，再浮上来的时候，银发依然柔顺散落。
叶简再抬手。
洛翎拉住他的手。
两人视线接触，叶简凶凶地道：“干嘛？”
“不让我碰你，那你以后也别碰我。”
洛翎：“！”
不行！
洛翎一子放软声音：“哥哥想怎碰都可以，我很乖的，哥哥不生气。”
然后慢吞吞垂脑袋，乖乖地让叶简『揉』他头发。
有点小委屈。
但不敢吭声。
圈紧叶简。
叶简继续『揉』『揉』只大人鱼的银发，心情再度变一点点。
没过一会，他语气如常地开口：“你不能保持人类形态太久，那你之前是怎对付神庭的？”
洛翎一听话就知道叶简是想跳过刚才的话题，两人揭过一页，就当什也没发生。
一时，洛翎的心底不知道是遗憾还是别的什情绪……但很快的，在份遗憾之中，又生出一点小欣喜。
最终，叶简也没有推开他。
那一次，他是不是就可以过分一点？
次，再过分一点？
水底之，洛翎的尾鳍微微翘起一点，乖乖地回答：“因为他们很弱，就算是战斗，也根本不需太多时。”
叶简语调上扬：“哇，强。”
“那你肯定能保护我，对叭？”
洛翎很自信地点点头。
“那——”叶简飞快地道，“如果我想再去一趟医院，见一见那些二次感染者，你也会陪着我的，对叭？”
洛翎瞬不说话。
叶简对上他暗沉的眸光，神情不变，语气很地给他解释：“我觉我和那场大污染，应该有些许关联。”
“医院的二次感染者接触过凝和晶，身上带有污染。如果我能吸收掉他们的污染，也许就会回忆起更多和过去有关的事情。”
“我想早点恢复记忆，也想早点带你找到黄昏之湖。那样的话，我们就可以回到海，或是在陆地到处旅行——只有我们两个人，想去哪去哪。”
叶简眼底带着笑意，说出的话语满怀期待。
洛翎还是没有出声。
叶简轻轻抵住洛翎额头，一眨不眨望着他。
“答应我嘛，不？”叶简软乎乎地道，“我知道你最了，是一条鱼鱼。”
“只有你在，我肯定不会有事的，对嘛？”
洛翎：“……”
叶简看。
叶简对他说软乎乎的话。
……想抱叶简。
于是只大人鱼抱紧叶简，脑袋压在他肩上，数秒后，低低地“嗯”了一声。
他能看出来，叶简在净化掉那个人身上的污染后，自身的精神状态也转很多，脸『色』不再那苍白。
重逢之后，他的叶简状态一直不是很。他在深海为叶简找过很多名贵的『药』材调养，可惜并没有什用。
而现在……净化污染似乎真的能让叶简转。
他希望叶简能的。
叶简眼睛一亮：“那，我们现在就走吧？”
洛翎停顿一，点点头。
叶简高兴地晃晃洛翎的手。
两人像又回到之前的气氛，但有些地方，又变和之前不一样。
叶简起身时，洛翎微微低头，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他的唇像落的雪，轻轻蹭过叶简脸侧。
叶简：“？”
他立马看着洛翎。
洛翎冲他眨巴眨巴眼：“哥哥，怎啦？”
乖乖巧巧，像什都没发生过。
叶简：“……”
叶简温柔道：“没事哦。”
然后飞快『摸』一洛翎鱼尾巴。
嗖地收回手，当无事发生。
洛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