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朦胧,静谧笼罩着宫城。
苏云浅避开耳目从后门溜出乾坤宫,一路往御书房去。
今晚时辰已是不早,薛宁玉早就撂下政事去永安宫了,此时御书房里早已熄灯,外面把守的侍卫也有些心不在焉。
苏云浅借着夜色掩护绕到后面,确定里面没人以后,才从窗子翻了进去。
清冷的月色照进来,可以看到御书房里面的陈设。
后面的书架上堆着些书籍和往日的奏折卷宗,桌上也有好几堆,中间还有一沓画像。
月色太朦胧,画像具体如何也不好辨认,只大致能看个轮廓。
想来这就是最近秀女的画像了。
苏云浅眸色一闪,唇角勾起一抹算计的笑意,她坐下来慢悠悠的拿起画像,准备好生替薛宁玉选一选。
一抹亮光忽然移过来,照亮了画像也照亮了她的脸。
谁?她竟没察觉!
苏云浅心底一跳,下意识转头去看。
这一慌乱手便有些不稳,画像差点被火苗舔着。
那只拿着烛台的手及时的移动了下,才没酿成祸端。
另一只手揽在她腰间,避免了她摔倒。
稳住身形,苏云浅再心里直呼晦气,早知他来,她今晚就不来了
!夜探御书房再次被撞破,这又是一大把柄!
“真是巧呵?都督大人。”
她护着画像,脚步悄悄往外面移,离开了他的桎梏范围。
裴季礼倒是察觉了她的意图,但并未拆穿,而是把烛台放在桌子上,还饶有兴致的扫了一眼桌上的画像。
“娘娘深夜前来,就是为了看这些画像?”
苏云浅皮笑肉不笑的扯了扯嘴角,她倒也并非专门来看秀女画像,可真实目的就不好与他说了。
于是她点了点头,又忽然反应过来,“你快把烛火灭了!”
她还只能偷偷摸摸进来,他倒是大胆,竟敢点个烛火。
裴季礼并未听她的,反而是拿手护了护烛火,生怕她来吹灭一样。
做贼做到他这般,真就是艺高人胆大了。
“可选出谁来了?”
苏云浅瞪着那烛火,他真的不熄烛火了?
裴季礼抬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别管烛火了,我时常要来送奏折文书,替皇上整理御案。”
所以,只有她是做贼来的。
苏云浅撇撇嘴,心情一时有点复杂。
裴季礼已经低头去看画像了,“这几个身份尚可,姿色却是差了些,想必是要落选。”
“瞧着这几
家倒是都和右相有些关系。”
“你特地放上来的?”
再往下翻,便是一重臣之女,生得娇俏可爱,与前几个比起来只令人眼前一亮,定会入选。
也正是有了这般比较,前几个身份不轻不重的便显得更无所谓了,恐怕是要选不上。
若是她特意这般安排,倒是要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脑子还是这么不灵光?
“不是。”
他怀疑的目光让苏云浅快速否认。
翻了几张裴季礼就看出了端倪,“宸妃倒是很会打算,这几个能得入宫的都是左相那一派的。”
“那这个呢?”他抽出一张,“骠骑大将军之女,生得温柔秀美,家世也是一等一的好,必然会入宫了。”
画像上的女子眉目温和,眉眼间都透着一股柔意,只看一眼便能令人倾心。
这股子温柔与旭婉柔有些像,只是少了几分矫揉造作,恐怕更能得薛宁玉欢心。若是这样的人进宫来,旭婉柔的宠爱可能要岌岌可危了。
不过,这样的女子却不适合进宫。
心性太单纯,在这吃人的皇宫里只有受利用被算计的份。
旭婉柔敢把此人的画像放出来,想必也是存着这样的心思
,拉拢小姑娘的同时,趁机让左相府与将军府交好。
届时左相一派便能压右相一头,慢慢掌控朝堂。
苏云浅冷笑一声,拿笔在画像上添了几点,把小姑娘眼里的灵动抹去,还加了几个黑痣。
“这样,就不会选上了。”
裴季礼在一旁冷眼看着,嘲讽道:“你这是欺君。”
他又找出几张画像,指给她看。
“这几位也姿色倾城。”
苏云浅这次却只是偏头看了那几张画像一眼,很快就挪开了目光。
“这些确实不错,她们若有心,自然能进宫来。”
裴季礼冷凝的眸子里染上了疑惑,她破坏了将军之女的画像,难道不是因为嫉妒吃味?
方才他还一度以为之前看走了眼,这女人还是没脑子的爱着薛宁玉,如今一看又似乎并非如此。
她单单破坏了这一张画像,似乎是别有用意。
在这一刻,他忽然来了兴趣。
“为何单单对她如此,我看她心性温柔,是个性子好的姑娘,说不定还能与娘娘交好。”
“是吗?”苏云浅笑了笑,停顿了一下才道,“我进宫前见过她几面,听说她有个青梅竹马的小郎君,两人感情甚笃,本宫想
着成全她一二。”
前一世骠骑大将军之女确实嫁给了那小郎君,婚后两人如胶似漆,过得很是幸福。
这多么难得啊!
苏云浅不想因这一世的变故拆散这么一对恩爱鸳鸯,缺德事还是少干。
而且旭婉柔还想借此拉拢骠骑大将军,她就更不能叫之如愿了。更重要的是,二哥以后若要进军营,说不得也有仰仗这位大将军的时候。
还有一点,薛宁玉那狗东西他不配!
忘恩负义的东西,就只配与旭婉柔这等蛇蝎心肠的贱人搅和在一起。
至于其他画像,家世容貌太好的,旭婉柔自会想方设法的遣送出去,也无须她操这闲心了。
最后能留在宫里的,要不就是有点心机甘愿赴这牢笼,要不就是左相一派的人。
不管是哪一种,进了宫只会更热闹,她自是乐见其成。
裴季礼审视的目光落在了苏云浅身上,眼底映着跳动的烛火,却依旧是一潭深不见底的漆黑,盛着摄人的冷意。
良久,这股冷意才散去,他展颜一笑。
“娘娘菩萨心肠。”
“呵呵。”
苏云浅干巴巴的应了一声,她可不是菩萨,这一世她是从地狱爬回来的修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