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染低声笑了笑，她说：“大当家这样说，难道其中真的有什么事情吗。”
聂寒山神色悠然，似乎只是听了厉埏川和卓染一起讲了个故事一样，对他并没有产生什么影响。他说：“是非之事，倒是叫二位见笑了。传闻虽是传闻，却也说的差不了太多。我与何席确实是旧识，但是没有那样感情深厚罢了。”
厉埏川轻轻点着头：“今日不妨将话都说明白，反正现在涂州已经拿下了不是吗？”
“二位消息不甚灵通啊，”聂寒山轻声说，“新州已被叶姬将军拿下，之前的计划现在也全然用不上了。不过还是能作以参考，这不就先来找二位详谈了？”
“叶姬？”厉埏川微微皱眉，“她怎么会突然……”
“西启出兵新州原因很是简单，现在这种形式，安分守己可不是什么好选择。这么长时间了皋都的消息如石沉大海，根本没有任何新声。”聂寒山叹了口气，“现在重要的，不是我的问题，二位需要先看看如何处理新州。”
卓染看向厉埏川，前几日的书信已经传过去了，他相信叶姬收到书信了，但一直没有得到回复，也不知道那里到底发生了何事。厉埏川偏眸看着卓染，眨了眨眼睛。
“大当家估计也是被叶姬将军吓到了吧，”卓染说，“本来该顺利的，但是不影响，迟早都是要与叶姬将军打照面的。此事若是大当家信任，交给我就好了。”
聂寒山提到此事定然是想让卓染亲自解决，若是他早有准备，现在不该是来与卓染和厉埏川谈论此事，而应该带着人和叶姬在新州对峙。不过无可厚非，叶姬将军毕竟是久经沙场的人，聂寒山再厉害遇到叶姬也是比较逊色的，所以他不想与叶姬打照面，还不如将此事交给卓染。
卓染和厉埏川先不说有没有胜算，这些事必须要卓染亲自解决，毕竟卓染是这些人的主心骨，她都不解决还等旁人做什么。厉埏川知道聂寒山的心思，卓染自然笑了笑，聂寒山低声应了声是，带着一些久违的轻松。
“不过话说回来，大当家还是没有说清楚我们方才说的事情，不知道大当家有意隐瞒还是觉得我和侯爷根本不值得信任？”卓染皱着眉。
聂寒山说：“南卿和侯爷这是哪里话，强人所难也不是二位的特性，我只知道有些事说出来是要看时机的。”
厉埏川笑了笑：“大当家什么都不愿意说也在情理之中。现在不说没有关系，我相信我们以后会有机会听到这个故事的全部，就等候大当家真正愿意开口的那一天了。”
卓染轻声说：“弛越……”
厉埏川摇了摇头，聂寒山颔首：“侯爷说的是。那既然没有什么旁的事情，我便先告辞了，晚些时候再来与二位商讨其他事情。”
卓染皱着眉，厉埏川拉住卓染手臂，看着聂寒山俯身行了一礼，待人走出门时厉埏川才将卓染拉到自己怀里。
“怎么了？”厉埏川搂着卓染，“让他走吧，你现在问什么他都不会说的。还不如现在好好休息一下，方才他说新州的事，还是需要好好想想的。”
卓染抬眸：“你是怎么知道这些事的？先前都没听你说过，你什么时候开始查的？”
厉埏川笑了笑，说：“我从北骊过来的时候，在定北关和齐渡待了一会儿，与他提了聂寒山一句，之前这些事传得沸沸扬扬，他也知道不少，便与我说了很多。后来我是想着将这些事情彻底查清楚之后再与你说，可是一直没有机会，我就只能连蒙带猜，没想到还真的说到他心坎上了。”
“哦……”卓染点了点头，“也多亏了你与他说这些扰了他的思绪，没让他提周叔他们的事，不然今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让他走了。”
厉埏川整理了下卓染的衣领，轻声说：“好了，收拾一下就去见周叔吧，我方才没瞧见松子，也不知道他去哪里了。”
卓染便和厉埏川去见了周聿。周聿见二人回来就知道聂寒山已经走了，说明事情谈得还算不错，他便暂时放了心，仔仔细细瞧着卓染，看人完全无事才松了口气。
但他没有想到厉埏川竟然会和卓染一起回来，厉埏川倒是毕恭毕敬，只是脸色稍微有些难看，周聿知道厉埏川应当是受了些伤，还没说几句话，就想着赶厉埏川回去休息。
厉埏川无奈笑了笑，说：“前辈，不知吴松此刻在哪里，我有事需要找他。”
“嗷，那小子啊，”周聿说起来就笑，这些天常胤郁不在，吴松给他找乐子玩，虽然说两个人逗着初云挺有意思的，但时间一长难免有些无聊，所幸吴松还小知道玩，常常逗得周聿哈哈大笑，周聿很是喜欢他，他说，“这不是落雪了吗，他最近遇到了几个好朋友，一起出去堆雪人玩了。对了，那个小孩儿刚喝了奶在隔壁那屋睡着呢。”
厉埏川微微颔首：“多谢前辈，我这便先退下了。”
卓染将厉埏川送出了门，厉埏川知道周聿在后头看着，所以没敢放肆，只是轻轻捏着卓染手臂，朝她点了点头。
“我一会儿就去找你。”卓染轻声说。
周聿见二人耽误了许久也没进来，便在屋内唤了一声。卓染关上门走了进来，周聿说：“染儿啊，我想问你，这侯爷不是在北骊吗，他怎么突然来了这里，你们怎么遇上的？”
卓染想了想说：“其实也只是碰巧的，渝州和涂州很多事情都是侯爷帮忙的。对了周叔，我见到紫砂堂的大哥了，她叫赛金，不过是个女子。”
“女子？”周聿注意力被卓染转移到了紫砂堂的事情上，他一听到是女子就皱了皱眉，轻声说，“女子倒也不错，心还能细一些。”
卓染笑了笑，说：“赛金的性子没有那么柔，不过我挺喜欢她的。她现在在涂州处理后续的事情，等这里解决完了我便带着她过来见周叔。”
“好好好。”周聿连忙点头。
卓染说：“对了周叔，祎柯有没有与您传过信啊？我让他去找沐恒，都这些天了怎么还没见回来。”
“许是路上耽搁了吧，”周聿说，“这些天路不好走，晚几天也正常。那个沐恒真的像你说得那样神？她年纪轻轻，真的会……”
卓染笑了笑，说：“是真的，当时与周叔分开之后我就是被她所救，而且这个人我也很喜欢，和赛金有很多相似之处，周叔，等她来了让她还好看看您的身体，之前的伤病可不能再拖了。”
“最重要的是你。”周聿说，“你也要好好照顾自己。我瞧着你怎么还是这样瘦，连日奔波又没好好吃饭吧？”
卓染摇了摇头：“没有啊，我很按时吃饭的。周叔，这些天聂寒山有没有为难过你们啊？我方才瞧他堵在客栈门前很是担心。”
“他倒没那么做，”周聿说，“说起来，他知道我和吴松在这里也没说什么，就是最近听闻你们回来的消息三天两头过来看看罢了，除此之外没再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卓染颔首：“那还好。周叔，您先好好休息一下，我去换件衣裳，晚些过来与你说其他的事。”
“好。”
***
厉埏川在外头找了两圈都没见着吴松，跟着几个妇人一起走，这才瞧见吴松跟着一群小孩子在那里混着玩，在雪地里滚了几圈，鞋袜全湿了。
几个妇人前去叫自家小孩回去吃饭，还盛情邀请了吴松一起，吴松摇了摇头，和几个朋友告别之后才安静下来，他恍惚间瞅到了面前的人，几乎是一瞬间反应过来，赶忙从雪地上挣扎起来朝厉埏川跑过来，厉埏川抬臂挡住了吴松，朝他皱着眉。
“主子何时回来的？”吴松抬眸看着他笑。
厉埏川拍着他衣服上的雪，说：“我不在你倒玩的挺开心，怎么，我说过什么你都忘了吗？”
“没有没有，”吴松摇了摇头，“主子说让我帮周爷爷做事，但是他说不需要我帮忙，还给我买了好多好吃的让我出来玩。”
厉埏川眯起眼睛：“怎得这样贪玩？”
吴松以为厉埏川要揍他，便直接朝后退了几步，结果厉埏川没有动手，反而转过身将他往回引，他轻声说：“松子，我有事问你。”
吴松跟在厉埏川身后点了点头。厉埏川说：“方才聂寒山来过，我们说了些他之前的事情，听闻他在古羌有个相好的，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
吴松仔细想了想，思索片刻后摇了摇头：“聂寒山我知道的并不多，因为我们在皋都待着对这些事情我也不是很了解，可是我可以帮主子问一问那些古羌的小孩子，说不定他们的父母与他们讲过呢。”
厉埏川回眸，说：“刚才那些小孩儿都是古羌人？”
“对啊，”吴松点了点头，“现在永州多数是古羌人，很少是大虞百姓，所以问起来还是很有可能的。”
“好，”厉埏川往前走，“那此事就交给你了。”
***
卓染将湿衣物搭在衣架上，屋内有些凉，卓染掩唇轻咳两声，随后就打了几个喷嚏。她将干净衣物裹在身上，揉了揉微微泛红的鼻尖。
身后突然伸过来一只手将衣衫拢紧，卓染没有动，轻声说：“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吴松找着了？”
“嗯。”厉埏川低声应道，他将人转过来，替她整理好衣襟下摆，摸了摸卓染后背，“不怕着凉吗，怎么不晚上沐浴完之后再换衣服？”
卓染摇了摇头：“衣裳湿了，穿在身上不舒服。”
厉埏川低下头将她的腰带绑好，卓染伸臂搂住了厉埏川脖颈，她低声笑了笑，说：“侯爷方才见了周叔就跟老鼠见了猫似的，怎么了，现在还是怕见周叔吗？都过了这么长时间了？”
“没有怕。”厉埏川捏了捏卓染的手，轻声说，“我是真的有事找吴松，现在一说完话不就立刻过来找你了？”
“噢。”卓染顺势抱了抱厉埏川，厉埏川俯下身来没让卓染踮脚尖，他揽住卓染的腰身，就这样将人抱起来往榻边走。
“换双鞋子再出去。”厉埏川将卓染稳稳搁在榻上便去拿干净鞋袜，卓染揉了揉脚踝，厉埏川试着那温度很冰，便皱起了眉，“你这是踩在哪里了，怎么鞋袜湿成这样？脚凉不凉啊？”
卓染有些可怜地点了点头：“所以我才要换啊，真的很冷。”
厉埏川打了盆热水暖着她的脚，卓染被烫的很舒服，便直接仰躺在榻上，只想睡过去。厉埏川将卓染换下来的衣物拿出去着人洗好，回来时见着卓染阖上眸，便轻轻叫了一声。
卓染刚回了句自己没睡着，就听吴松在外头喊，说是常胤郁回来了。
卓染立刻坐起了身，厉埏川刚将鞋袜给卓染穿好，一听常胤郁回来便直接扶着人出去了。常胤郁和沐恒赶路赶得急，这会儿到了直接先说想吃饭，卓染和厉埏川还没到，他们二人先吃上了。
厉埏川笑了笑，说：“没想到啊，竟然如此狼狈，你们这是走了多长的路，累成这个模样？”
常胤郁低头扒着饭，他塞了慢慢一嘴，噎着声口齿不甚清晰地说：“先别管那些……小师妹，我告诉你啊，我们回来见着叶姬将军了……”
“叶姬？”卓染愣了片刻想起来聂寒山说的话，他们从新州过，定然会遇到叶姬的。
厉埏川皱着眉：“她没为难你们吗？”
卓染递给二人水，沐恒轻声说：“那个将军我没见过，但是还好没有为难我们。对了瑕丘，常胤郁不是说你不在永州吗，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也就刚到不久。”卓染说，“沐恒，这一路辛苦你了。”
“不辛苦不辛苦。”沐恒喝了口水，看着卓染说，“瞧着你面色还算不错，这些天还好吗？我给你的药用完了吗？”
卓染摇了摇头：“现在已经无事了，你不用担心。先吃饭吧，吃完了再说。”
常胤郁说：“来不及了，那个叶姬将军说她要亲自见你一面，要么你去要么她来，小师妹你仔细考虑。”
厉埏川看着他俩：“这事不急，叶姬那边定然有什么事情，我之前传给她的信想来她已经收到了，只是此事需要瑕丘亲自来。”
卓染颔首：“这是自然。你们一路奔波，吃完饭就先好好休息，我和侯爷还有事情，晚些时候再说这些事。对了祎柯，你一会儿去周叔那里一趟，好些日子没见，周叔也很是想你。”
“我知道了。”常胤郁埋头吃饭，他答道，“不过还有一事，皋都的情况似乎不是很好，我在绥城竟然没有听说皋都年关近况，我怀疑皋都里面出了些问题。”
“皋都……”卓染悠悠叹了口气，“皋都现在如何我也没有精力去管，更何况，皋都现在的情况不明对我们来说也不是一件坏事，兴许是里头出什么情况了吧。”
厉埏川摇了摇头：“无事的，现在先将永新涂三州打理好。”
常胤郁皱了皱眉，他扫视了一圈，终于忍不住问：“顾钊和系宇呢？还有那个卫浔呢？怎么都不见人了？”
厉埏川说：“顾钊留在了渝州，系宇处理事情去了一会儿就回来。卫浔受了伤也在渝州待着，怎么，你也想去找他们？”
“受伤了？”常胤郁抬眸，他立刻看向卓染，卓染摆了摆手，“卫浔替我挡了一剑，我无事的。现在紫砂堂也在我手里了，以后我都不会再受伤，你不用这样担心我。”
常胤郁点了点头：“那就好。”
“你们这次见到叶姬，有没有看到严青瑶啊？”厉埏川思考了许久才将这句话问出来，常胤郁却摇了摇头，他说，“没有见着，就是那个叶姬将军的副将在，叫什么宛来着，不过叶姬不应该和严青瑶是死对头吗？这种时候她应该是瞒着严青瑶，怎么可能跟着她一起？”
“宛泽也去了？”厉埏川微微皱眉，“前些日子不是说她们在风息阁吗？那里的事情了了？”
“叶姬将军不在，不是还有萧风王吗？”常胤郁说，“此事不足为奇，风息阁又不是天天有叛乱，宛泽？宛泽虽然是副将，但跟着叶姬将军，想来也不会有什么大问题。不对，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她要见小师妹，会不会是想要胁迫小师妹将初云还回去吧？怎么说初云都是兰嫔的孩子，也是半条腿都属于西启的……”
“不会的。”厉埏川说，“兰嫔的愿望是不想让初云牵扯到这些事情上来。叶姬不是那样的人，不会辜负兰嫔的希望的。她要是想做什么，必定会想好退路。可是，可是她到底为何要牵扯到新州的事情上来呢，萧风王不会愿意这样的，她怎么说服萧风王的呢？”
卓染摇了摇头：“兴许……叶姬将军根本没打算告诉萧风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