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如果想成家立业，要不要考虑一下我？
女孩仰头看着他，比星子还亮的眸中隐着紧张和期待。
穆弦辞一时哑然。
他万万没想到，她会这么直白地表明自己的心意，直白到让他有点……措手不及。
“秋、秋季。”一向稳重的男人结巴了一下，抿唇，脑子里乱成一团麻，想说什么，又不知该说什么。
秋季也不急，就蹲在他的轮椅边，等着他的回答。
穆弦辞脑子很乱。
他大学毕业后加入中央实验室，成为导师重点提拔的对象，参加实验室重点项目……在他作为人所度过的那二十五年里，除了学习就是工作，爱情似乎是一个离他很遥远的东西。
而作为丧尸流浪的近百年里，他从未想过自己还能重新以人类的身份回到人群中。
爱情就更没有必要了。
秋季刚到他身边时，他看她，和看待其他那些助理没有两样。
助理于他来说只是工具，就像那些试管仪器一样，用过了便可以更换新的。
洲弋基地那些掌权者为了防止他发展自己的势力，从来不会让助理在他身边停留超过半年。
他换过很多助理。
他猜，那时候的秋季应该也是抱着同样的想法。
她想在那个人吃人的基地寻求一个庇护，而他恰好可以给她。
两人的关系发生微妙变化应该是从逃离基地时开始的。
其实，一开始他有过疑惑。
他们已经离开基地，她完全可以丢下他跟着大部队一起逃跑，而不是在丧尸群袭击时死死守在他身边，以至于被洲弋基地追捕他们的队伍抓到。
她那么聪明，怎么会不清楚和他一起重回洲弋，等待她的会是什么结果。
她都知道，却依然不肯丢下他逃跑。
大概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他才决定要好好护着她的吧。
人总是更容易被善意和付出感动。
可是……
“秋季。”穆弦辞慢慢地吸了一口气，转头看向身边的小姑娘，哑声道，“你刚才的问题，是认真的吗？”
秋季郑重地回:“当然是认真的！”
她双手扶在轮椅扶手上，微微抬起上半身，一字一句:“我想和你一直在一起，以合适的身份——不是助理，而是伴侣——陪你度过以后的人生。”
“好。我答应你。”说完这句，穆弦辞的神色明显放松下来，“不过……”
秋季猛地直起身，抓住他的胳膊正轻轻晃，听到转折心头一紧:“不过？什么？”
“秋季。”他拿开她的手，反手握在掌心，注视着女孩清澈的眸子，低声道，“你的心意我明白，不过，你还太年轻了，你明白吗？”
秋季一呆，脱口道:“基地好多我这个年纪的女生都换过十几个男朋友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穆弦辞拍拍她的脑袋，无奈笑道，“你年轻。未来还有很多种可能，你该趁着年轻的时候，多去外面走走，开阔眼界，而不是拘泥于这四方天地。”
“啊。”明白他的意思，秋季梗着脖子，倔强地辩驳，“我肯定是要开阔眼界的，但是这和我喜欢你，想和你在一起又不冲突！”
“是呀，不冲突。”
出乎她的意料，穆弦辞没有以此为借口拒绝她。
“我想说的是，我愿意等你，等你开阔眼界以后，若是还想回到我的身边，那我们就——”
“就在一起？”秋季打断他的话，“是不是呀？”
穆弦辞耳朵一红，单手抵唇轻咳一声。
秋季急了:“先生你别咳嗽呀！你说嘛，是不是等我开阔眼界以后你就会和我在一起？”
她急得用力摇晃他的胳膊，穆弦辞失笑:“是是是，就是你理解的这个意思。”
她还太小，从前在洲弋事事小心，出了洲弋一路逃亡……她的生活才刚刚开始，还有很多种可能，在成为某个人的妻子之前，她更应该先清楚自己的人生意义。
得到肯定答复，秋季松了口气。
想想不放心，她拉起穆弦辞的手，认真道:“你得跟我拉钩。”
“嗯？”
“拉钩盖章，反悔的人要吞一千根针。”秋季想起自己从古书上看到的承诺方式，“那我不在你身边的时候，你也不许和别的女生眉来眼去，当然，我也不会和别的男生眉来眼去。”
“……嗯。”其实你可以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去看看其他的男生，说不定等你有了阅历，可以自己判断后，你就会发现，我并不是你最好的选择。
拉完钩，秋季心头的石头放下了，哼着歌去厨房准备晚饭。
穆弦辞转过轮椅，跟在她后面。
“穆弦辞。”她开始非常顺口地直呼他大名。
“嗯？”他停在门口，看她麻利地切菜。
“其实，我正在考虑要不要跟我大哥去暮云。”秋季干巴巴地说道，“我知道那个宋小萌喜欢你，我当时就在想，要是告白失败，我就跟我哥去暮云，再也不回来。”
穆弦辞轻笑:“所以，你是怀着背水一战的心态来跟我告白的？”
秋季自我评价:“对呀，孤注一掷，很有勇气。”
“现在呢？”
“现在？”
“得到我的回答后，你还想去暮云吗？”
“你肯定不会离开空月的对不对？”秋季反问。
穆弦辞没有隐瞒，颔首。
秋季道:“那我……”
“你可以跟你大哥去暮云。”男人看着她的背影，轻轻叹气，在她回头看他后，他没有移开视线，“秋季，我刚才说了，多去看看外面的世界，现在我无法陪着你，秋时可以。”
他行动不便，出门也是她的累赘，秋时不一样，她想做什么，去哪里，秋时都可以满足她。
“……”
“穆弦辞是这么说的？！”冷眼看着站在面前的妹妹和她的粉色行李箱，秋时脸色阴沉堪比冬日的黑云，“他不方便出门，所以让你找我？”
脸上挂着乖巧的笑容，秋季猛点头，探头看越野车，问:“大哥，我坐哪辆车？”
秋时:“……”
他烦躁地解开衬衣袖口的扣子，敲了敲身后越野车的窗户:“这辆。”
秋季:“哦，那我把行李放后备箱啦？”
秋时:“……”你都拎着行李箱来了，我还能说不行吗？
秋季把行李放到后备箱，自己拉开后座门爬上车，从放下的车窗看秋时。
“不走吗，大哥？”
秋时后退两步，靠在车门外，不回头地问道:“你就这么去暮云，穆弦辞不担心你？也不来送你？”
“我让穆先生不用来的。”秋季道，“我和穆先生相互信任，我去外面见世面，他在家等我回来，我们约好了的。”
约好了的？还真是天真的回答啊。
秋时笑了笑，回身摸了摸妹妹的脑袋，叹息:“行，出发吧。”
“大哥……”秋季给他挪位置，等他上车，她试探地问道，“你是不是……在等楚乐来送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