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清晨。
北方的冬天来得格外早，枝丫上火红的枫叶还没有全部掉落，第一场雪已经悄无声息的降临。
一夜北风，银装素裹。
宁栀打着哈欠推开休息站的大门，被天地间的苍茫之色晃花了眼睛。
“下雪了？”她揉了揉眼睛，喃喃，“是我昨晚睡太死了？竟然没听到。”
女生打量着周围的景色，伸了个懒腰。
远处有越野车开过来，在休息站门口停下，穿着猎人军团制服的女人从车上下来，看到宁栀，她挥了挥手。
“原姻？”宁栀快步迎上去，“这么巧呀，你们也在这附近？”
“嗯，昨天开会听说你在这边，就想着今天过来看看。”
她靠在车门上，点了根烟，问宁栀：“沈慕祁呢？”
“出去了。”她醒来时那家伙就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准备什么时候回基地？”
“我准备先配合朝歌基地把这片区域清理干净，他们建立防护墙的时候我就回去了。”
这边的两座城市都是朝歌基地负责清理，眼下清洗工作已经完成了大半，丧尸和变异植物所剩无几。
等完成城市清理以后，她和沈慕祁回空月，说不定正好赶上过年。
原姻点点头，吐了口烟，有些感慨：“说起来，清理工作开始小半年了，效果挺不错，按这样的速度，最多两年，就可以完成整个大陆的清理。”
“多亏穆先生研究出了疫苗。”
原姻看了她一眼，道：“是啊，多亏穆先生。”
她心里清楚病毒实验进展突然加快是因为什么，不过老大他们没有对外公布真相的意思，原姻也没有点破其中的关系。
“对了，我之前在东边遇到了北堂妍，你们要是继续往东走，应该很快就能看到他们。”
“我知道。”这块区域本就属于朝歌的工作范围，她和沈慕祁进来时提前跟北堂妍打过招呼，免得后续出现什么误会。
“走了。”有工作在身，原姻没有多留，“对了，我们接下来应该会往西边去，很可能会遇到暮云基地的人，你们有什么东西……或者有什么话要带过去的吗？”
宁栀摇头。
原姻挥了挥手，关上车门，让队员开车离开。
……
等越野车走远，沈慕祁不知道从哪个旮旯跳了出来，手里拎着一只活蹦乱跳的野兔子。
“姐姐，昨天忙了一天，今天加餐。”他把兔子举到宁栀面前，“你看，新鲜的……”
他话音未落，宁栀闻到兔子身上的血腥味，后退两步，捂住嘴，忍住了恶心。
沈慕祁：“……”
他皱眉，扔掉兔子，走到宁栀面前：“姐姐，你不舒服？”
吸了两口气，胸口的沉闷散去一些，宁栀瓮声瓮气地说道：“可能昨晚着凉了。”
沈慕祁将信将疑：“真的？”
他不放心：“不行，我们回空月，吃过早饭就走。”
宁栀一愣：“你不是说先把这边的变异种解决了再回空月？”
“你身体不舒服，我不放心。”这一次，沈慕祁态度强硬，“这里离空月不远，我们吃过早饭就回去。”
宁栀莫名其妙：只是感冒而已，有必要这么紧张吗？
……
收到宁栀和沈慕祁要回来的消息，秋季赶着早市关门之前去买了新鲜的材料回来，准备做几样宁栀喜欢吃的糕点。
楚乐被她叫来帮忙。
女生一边打鸡蛋，一边分神警惕客厅里的男人。
看到她的小眼神，秋季凑上前，悄声道：“你和我大哥是怎么回事？”
在丧尸围城结束后的第七天，秋时出现在了空月基地，还是宁珏亲自去把人接进来安置好的。
对于这位地下城的boss，感谢他在暮云对宁栀的照顾，宁珏给了他在基地自由行动的权力。
秋时到基地的第一天就在空月基地迷了路，打电话让楚乐去接他。
楚乐接到电话时吓了一跳，忙不迭联系了秋季，确定秋季很快会来把人接走，这才敢去把秋时领回家。
谁知道，那家伙好像在空月基地找到了新乐趣，明明外面危机四伏，他隔三差五就往空月跑，要不是宁珏绝对不会允许，她觉得他恨不得把地下城搬到空月来。
“我哪知道他是什么意思。”楚乐收回视线，用力搅拌鸡蛋，没好气地说道，“要不是看在他对我有救命之恩的份上，我早就把他扔出去了。”
秋季意味深长地：“哦。”
楚乐：“……”
她反客为主：“你和穆先生又是怎么回事？实验室那么好的工作你不要，我今天看穆先生的助理好像是个小姑娘？”
“啊，我不喜欢实验室的工作。”秋季闷声道，“我现在挺好的，做自己喜欢的事儿，不忙，还可以多看书学习。”
不是很能理解秋季的想法，但楚乐也不是刨根问底的人，只道：“你心里有数就好——穆先生研究出病毒疫苗，算是四大基地的功臣，现在又是实验室的一把手，外面不知道有多少小姑娘巴巴盯着他呢。”
秋季失笑：“盯着就盯着咯，他又不是蛋糕，谁拿就跟谁走。”
说着，她低下头，低声道：“要是随随便便就跟人走了，那就让他走吧。”
……
厨房里两个女生说悄悄话时，外面客厅坐着的两位男士也在聊天。
秋时翘着二郎腿靠在沙发上，懒洋洋道：“听说宁栀他们就要回来了，看来外面的清理工作进行得很顺利啊，还真是得多谢穆先生，不然这场灾难不知道还会持续多久呢。”
穆弦辞喝着茶，温声道：“是实验室所有人的功劳，我只是占了个名头罢了。”
“我知道。”秋时也不客气，“要说最大的功臣，该是宁栀吧。”
穆弦辞喝茶的动作一顿。
关于宁栀的情况，宁珏下令不许对外透露一个字，秋时是如何得知的？
秋时淡淡一笑：“别这么惊讶，穆先生，要是连这么显而易见的事实都查不到，我们地下城的暗部也该解散了。不过你放心，宁栀也算是我的合作对象，关于她的特殊，我不会跟别人透露半个字。”
穆弦辞微微笑道：“秋先生严重了。”
“对了。”证实了自己的猜测，秋时换了个话题，“你和秋季怎么回事？穆先生，别怪我多管闲事，秋季这孩子是什么性子你比我更清楚——要是你对她没意思，最好趁早让她死心。”
说起秋季，穆弦辞正色，正要开口，有人从门外进来：“穆先生，宁栀妹子和沈慕祁那个小崽子回来了，青娥让我来接秋季和楚乐去宁家小聚。”
说话的是周锦，本来这个工作安排给周放的，周放临时有事走不开，便顺手丢给了弟弟。
一听是冷青娥要帮忙，周锦二话不说直接开车过来了。
因为太过兴奋，进门时忘了敲门，此刻差点被两个大佬的眼神杀死。
周锦：“……”难怪大哥不愿意来，原来接小姐姐们也是个这么危险的工作！
……
回到基地，沈慕祁先带宁栀去了医院，让医生给她做了个全面的身体检查。
“你不会……”回去的路上，宁栀试探沈慕祁，“以为我怀孕了吧？”
大猫耳朵一红，一脸严肃地说道：“我只是担心你。”
“你肯定以为我怀孕了！”宁栀指着沈慕祁胭脂色的耳朵尖尖，忍不住哈哈大笑，“沈慕祁，你太可爱了哈哈哈哈哈，我一直以为你是个小朋友，没想到你想得这么长远啊！”
被她笑炸了毛，沈慕祁握紧她的手指，没好气地说道：“有谁着凉就是想吐的呀？”
“我啊。”宁栀还在笑，“都说了我就是有点着凉了，我自己的身体自己肯定最清楚啊，哈哈哈哈哈你还真是会联想啊哈哈哈哈哈。”
沈慕祁：“……姐姐，你再笑，我就亲你了！”
宁栀：“……哦。”
她忍住笑，牵着沈慕祁，踩着厚厚的积雪，慢慢走着。
“沈慕祁。”
“嗯？”
“今年接沈爷爷到我们家来过年呗。”
“爷爷脾气倔，估计不肯过来。”
“那……我们去暮云基地陪他？”
“没关系的。”沈慕祁道，“姐姐，我回去就行，你留下来陪你的家人。”
“我也没关系呀，要是我爸妈知道，肯定也会让我陪你一起去的。”沈爷爷年纪大了，晚辈该多陪陪他，特别是逢年过节，身边越热闹，老人才会越开心。
“嗯……好，我到时候提前跟爷爷说一声。”
“嗯！”
……
宁家大门口，冷青娥早早等着。
看到街对面走来的两人，她挥了挥手：“宁栀！”
女生闻声看过去，扯了扯沈慕祁的袖子，加快脚步：“青娥，这么冷，你怎么一个人等在外面呀？”
“等你呀。”
小姐妹见面，先互相抱抱。
冷青娥松开宁栀，打量她：“你去医院了？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说起这个宁栀就想笑：“没，就是突然降温，感冒了。”
听她说话带了点鼻音，冷青娥忙拉着她进屋：“医生怎么说？开药了吗？”
“嗯，开了感冒药。”
“……”
被两个女生丢在后面的沈慕祁呆了呆，连忙追上宁栀，就听冷青娥道：“秋季和楚乐也到了，秋季还给你带了桂花酥和桃花酥。”
“哎哟，秋季真是好孩子，知道心疼人~”
“……”
沈慕祁：“……”好不容易回来休息几天，怎么这些人都闲得没事吗？为什么要安排这种无聊的聚会？！
……
吃过晚饭，秋季和楚乐在院子里堆了一大一小两个雪人，嚷嚷着要大家一起拍合影。
沈慕祁趴在走廊边的栏杆上，歪头看着花园里嬉戏的小女生们，不知想到了什么，露出一抹恍惚的神色。
宁栀捧着姜茶走到他身边：“想什么呢？”
“在想我小时候……”沈慕祁嘟囔，“小时候在实验室不能随便出去，没到冬天，我就会隔着房间里唯一一扇窗户看窗外的飞雪——每每看到下雪，我就知道，新的一年要到了。”
他的幼年和童年都是在实验室里度过，没有嬉闹，也没有朋友，有的只是永不改变的白墙和不停运转的机器。
宁栀看着他，莞尔一笑：“沈慕祁。”
“嗯？”
“想堆雪人吗？”
少年眼睛微亮，歪头笑问：“现在？”
“嗯。”宁栀放下杯子，带着几分孩童恶作剧似的兴奋，“我们去堆雪人，比秋季她们的那两个雪人还要大……哦，等下一场雪，我给你堆个比柱子还高的雪人！”
“……好。”
虽然不知道下一场雪是什么时候。
不过，灾难就要结束了，人类即将迎来新的纪元，他们还会一起度过很多个冬天，遇到很多场大雪。
沈慕祁这么想着，忽而感觉面上一凉，有冰冷的东西落在皮肤上，迅速融化。
他抬头看向天空——漫天洁白在灯光下旋转飞舞，宛如柳絮。
嗯？下雪了呢。
－－－－－－题外话－－－－－－
正文完结，后续更番外，番外每天下午五点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