丧尸用最挑衅的语气问出和千询有关的问题,本以为南方会大怒——只要是和千询有关的负面的话题都会激起这个女人的怒火。
然而出乎他的意料,女人只是神色平淡地看他,目光里隐约可见鄙薄和同情。
“你当然不能理解。”她轻轻勾起嘴角,提起自己喜欢的人,她的笑容是发自肺腑的温柔,“你这种没有心的东西,怎么能理解千询所做的一切呢?”
如果不是那年莫名出现的疫情,如果不是为了救助城里几百万条无辜的生命,千询怎么可能随队出城?又怎么可能给他可乘之机?
“你不明白人的伟大之处,无法理解人的感情,自然不能理解我对他的喜欢源于什么。”
人们总会推崇美好的品格,善良温柔的人从来不缺喜欢,以人类为食的丧尸当然不会明白。
这是自从知道他的身份后,南方第一次心平气和不带任何敌意的和他说出这些话。
丧尸王沉默了很久,转头看向暗沉的天空,低声喃喃:“要下雨了。”
……
入夜,电闪雷鸣,大雨倾盆。
穿过占地面积巨大的桃花林,宁栀看到了坐落在半山腰的古宅。
山路上车不多,沈慕祁提高了车速,直接撞开破烂的铁门,沿着破败的水泥路拐到古宅大门前。
宁栀下车,冒着雨跑到檐下,抬头看蒙了厚厚灰尘和蜘蛛网的门牌。
沈慕祁走到她身边,扒拉了两下被雨打湿的头发,伸手推开大门。
歪斜的铁门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吱呀声,回荡在暴雨呼啸的夜里,让人毛骨悚然。
随着大门打开,宁栀看向自己在梦中到过的地方。
和她在梦里见到的不一样,一眼望过去,庭院里到处都是杂草,隐约可见森森白骨,它们以各种姿势倒在庭院的各处,破碎的骨头可以看出当初司家灭门的惨状。
穿过积满灰尘的走廊,宁栀和沈慕祁到了内院。
司家的修炼场和藏书阁都在内院,从内院的后门出去,可直达司家观星台。
“等等。”站在大门口,宁栀抬手拉住沈慕祁,低声道,“不对劲。”
五感敏感度远超于普通人,在宁栀说出不对劲时,沈慕祁已经发现了门内的异常。
他左右看了看,随手捡起一块石头扔向门内。
“啪嗒啪嗒。”
石头在地上滚了两圈,稳稳落在院落的正中心。
倏然间,血红色的光芒从内院的四个角落升起,巨大的五芒星咒印在庭院上方展开,血色的光印在地上,不停流转着,宛如吞噬一切的黑洞。
只是眨眼功夫,被沈慕祁扔进庭院的那枚石子就被“黑洞”吞没,消失在庭院里。
雨声簌簌,宁栀惊出了一身冷汗。
“这是什么玩意儿?”沈慕祁同样震惊,又带着几分跃跃欲试,“石子被消融了,那如果活人走上去,是不是也和石子一样,呲一声就没了?”
“这是司家的禁术。”宁栀舔了舔嘴唇,干巴巴地解释道,“我在司琳琅房间的书上见过。”
“禁术?”
“对。”宁栀声音有些闷,“以施术者血肉为祭写下的阵,可以吞噬一切入阵之物。”
“这么厉害?”沈慕祁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司家有人在这里设下这种禁术,姐姐你说是为了对付敌人,还是为了陷害自己人?”
若说是为了对付敌人,这里是内院,有这么厉害的禁术为什么不设在门口?
沈慕祁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宁栀看着逐渐淡化的法阵,低声喃喃:“古籍上说,司家能动用这种禁术的,只有历任家主。”
所以,能在这个地方设下法阵的只有一个人——司家最后一任家主司鄞,她的亲生父亲。
没听懂她的话,沈慕祁歪头看她,疑惑地眨眨眼:“姐姐?”
在他出声的同时,宁栀松开他的手。
没给他阻止的机会,女生踏出两步,从台阶上一跃而下,径自落到了阵法之中。
“宁栀!”沈慕祁脸色大变,几乎是想也没想就要过去拉她出来。
“你别动!”宁栀抬手阻止他的行动,“沈慕祁,你看。”
看?看什么?
沈慕祁一愣。
血色的光依然在流转,映照在柱子上、台阶上、墙壁上,阵法没有消失,可宁栀完好无损地站在其中,未有分毫闪失。
沈慕祁:“?”
“你看……”豆大的雨点砸在脸上,宁栀抬头看咒文繁复的阵,血色的光落在她的身上,映红了她的眼睛,“他并没有想过伤害我……”
他在这里设下阵法,并不是为了陷害司家人,而是退无可退,以自己的生命为祭,想要守护某样东西。
这个阵,直到现在依然存在于司家的内院,说明当年联盟的人并没有破阵进院,他想要守护的东西就在内院的某一处。
宁栀看向沈慕祁:“你在这里等我。”
“我不!”
经历了刚才瞬间的惊心动魄,沈慕祁哪敢放她一个人进去?
可这个阵法覆盖了整个内院,他没办法和宁栀一样随意进出。
少年气恼地踹了脚破破烂烂的大门。
宁栀走到他面前,轻轻摸摸他的脑袋:“你在这里,我会更放心,做事也能无后顾之忧。”
沈慕祁气呼呼:“这阵法对你没效,是不是因为你是司家人?”
司鄞设杀阵,一定把司家人排除在外了。
宁栀点点头:“应该是的。”
“那我也是司家人!”沈慕祁蛮不讲理,“我不是你的人吗?它为什么不让我进去?它是不是故意针对我?!”
宁栀:“……”抱歉,我亲爹当时设阵的时候可能忘了把女婿算进去。
……
好不容易安抚好沈慕祁,宁栀一个人进了内院。
她平安无事地穿行在法阵之中,借着手电筒的光检查过每个房间。
因为联盟的人没有进到内院,所以房间里很多陈设保持着原来的样子。
宁栀几乎一眼认出了自己的婴儿房。
宽敞的婴儿床上摆放着各种毛绒公仔,旁边的桌子上则放着一家三口的照片。
宁栀擦干净相框上的灰尘,看着照片里年轻的男女,一时间感慨万千。
这是她曾经的家,照片上的人是她的亲生父母……司瑶,啊,她在照片上的样子,和她梦里所见没有什么差别呢。司鄞,她的父亲,性格应该很清冷吧,拍照的时候都不愿意笑一笑的吗?
拿着照片翻来覆去看了许久,宁栀把相框放回到原位。
她除了婴儿房,沿着走廊直行,穿过小花园,到了藏书阁和训练场所在的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