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家的装修偏冷色系,连装饰用的花都是白色的玫瑰,放眼望去,唯有清冷和空旷。
宁栀站在大厅正中心,打量着小洋楼的装修,不出意外地听到了二楼冷小小激动的声音。
慕容诗同样也听到了。
她的脸上划过一抹尴尬,就像寻常母亲对叛逆的女儿的无可奈何。
“您要不要先去看看冷小小?”迎上女人试探的目光,宁栀充分表现了自己的体贴入微,“我听她好像在和什么人吵架?”
慕容诗掩唇轻咳两声,哑声道:“那孩子脾气不好,平时没少给你们添麻烦吧?”
作为母亲,她很清楚自己女儿对程让的心思,自然也猜到了此刻冷小小在发什么疯。
“阿禅还没回来,宁小姐不妨先去会客厅休息,我上去看看小小是什么情况。”
慕容诗道了声抱歉,让管家先带宁栀去会客厅。
宁栀没有拒绝。
抬脚前,她扫了眼二楼,眼底笑意渐深。
看来程让被抓,对冷小小是个不小的打击,那她现在只需要在火上添一把柴,就能让这火把冷禅佩戴多年的面具焚烧殆尽。
等管家带着宁栀去了会客厅,确定女生短时间内不会出现,慕容诗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
二楼的失控的咆哮声已经听不见了,想来是冷小小发完疯冷静下来。
慕容诗阴沉着脸,快步上了楼梯,走向冷青娥的房间。
还没有到门口,就听到冷小小讥诮的声音。
“……冷青娥,你在他们眼里,就像那把钥匙一样,是可以衡量价值的物品,明白了吗?”
这个蠢丫头在胡说些什么?
慕容诗脸色陡变,失了平日的优雅,三步并作两步冲进房间,从后面拽住冷小小的胳膊,把她拉了个踉跄。
“你在跟你姐姐胡说什么?”她看也不看被她扯得东倒西歪的女儿,神色慌张地看向冷青娥,“青娥,你……”
女孩呆呆地看着她,似乎不认识她一样,眼里流露出陌生的怀疑和难以置信。
“你不要听你妹妹胡说八道。”
一句简单的安慰的话,在慕容诗舌尖打了两个转,到底没有说出来。
“母亲,小小说的是真的?”
冷青娥比慕容诗以为的要冷静很多。
虽然冷小小所说的话让她的情绪濒临失控,可她完美地克制住了——至少表面看起来只是有些呆,似乎被打击懵了。
想起自己接到的任务,慕容诗叹了口气,没有直接回答冷青娥的问题,而是指着房门,对冷小小道:“你先出去。”
被母亲撞见自己闯祸的一幕,冷小小抿唇,想着反正已经闹成这样,以往的刻意伪装没了意义,还不如撕开虚伪的表面露出真实肮脏的内核。
女儿站在原地没动,慕容诗加重语气,厉声道:“让你出去,听不到吗?”
抬眸看一眼母亲,冷小小扯了扯嘴角,低声道:“该说的不该说的我都已经告诉她了,接下来要怎么处理,随便你。”
女孩重重哼一声,转身走出房间。
房门在她身后被关上。
站在走廊里,回忆冷青娥得知自己身世时的震惊和无措,冷小小勾了勾嘴角,只觉得压在胸口多年的恶气烟消云散。
要不是此刻情况特殊,她真想拉着朋友去大醉一场,以示庆祝。
“这么开心吗?”
幽幽的声音从楼梯口传来,惊醒了沉溺在快意中的冷小小。
女生仓促转头,看到了她最不想见到的人。
“宁栀……”
“看到我这么惊讶?”宁栀单手搭在楼梯扶手上,微微抬头看着冷小小,“是不是以为我已经死了?”
早就做好和宁栀见面的准备,冷小小很快调整表情,反问道:“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早就领略过这人奥斯卡影后般炉火纯青的演技,宁栀笑了笑,不跟她一般见识。
她不说话,冷小小没有放松警惕。
关于冷青娥的身世,她并不想让宁栀知晓——冷青娥是不是冷家大小姐,都不影响她讨厌宁栀这个多管闲事的蠢货。
再者,宁栀的背后是宁家,是宁珏。
而冷青娥……就算死,也只能死在冷家,死在冷家人手里,死在她冷小小的手里。
“知道你听不懂,我也不是来找你的。”宁栀没有再上一步,而是倚在扶手上看着她,“看样子冷青娥没办法出来见我,那告诉你,你帮我转达也无所谓。”
这人要说什么?和冷青娥有关的?
冷小小抿唇,等她继续说。
“程让被抓了,我知道举报信是你们父亲写的,也知道钥匙是冷禅为了陷害程家人故意交给他们的。”宁栀道,“正好,我早就看程让冷小小不爽,这次能收拾掉程家是好事。”
一听她要对付程让,冷小小娇艳的眉眼彻底冷下来:“你到底要说什么?”
“我和冷青娥有点交情,想着她和程让也算恋人一场,特意来把这个消息告诉她。”宁栀道,“哦,还有你,你也喜欢程让对吧?”
“……”
“我就是来告诉你,程让要死了。”宁栀幽幽地说完,敛了眼底锋芒,扬起笑容,“感谢你父亲冷先生的帮助。”
女生说完,施施然下了楼,重新往会客厅走去。
冷小小站在二楼走廊里看着她的背影,因为克制情绪而紧握的手指间低落鲜红的血迹。
她没有怀疑宁栀的话。
程让为了冷青娥退掉宁家的婚事,程家和宁家的关系由此降到冰点。
有了可以打击程家的机会,宁珏那头豺狼怎么会错过?
冷禅和冷青娥的算计会直接把程让推向地狱……不行,不能让他们伤害程让。
程家如何她并不关心,只有程让——那是她捧在手心里的珍宝,绝对不能让那些人……
……
冷青娥拒绝和慕容诗沟通,她坚持要见冷禅。
担心生出变故,慕容诗找了个借口送到宁栀,直接让冷禅去了冷青娥的房间。
“小小说的都是真的。”男人没有欺骗,亦没有解释,“你还有什么想问的?”
他那么平静,便显得女孩对这件微不足道的事有多么小题大做。
冷青娥站在靠近窗户的地方,隐约可以感受到窗户缝隙里渗进房间的冷风。
她有些冷,抱紧了自己的胳膊。
眼前这个男人是她的父亲,是陪伴她走过二十三个年头的亲人,可她却觉得他无比的陌生。
她想起了宁栀的话。
“父亲。”她按捺着即将崩溃的情绪,更声问道,“你收养我,是不是因为只有我的血可以打开藏宝地的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