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行看热闹, 内行看门道,刘老大被买活军的年终『操』练吓轻,满心满眼都是自己挡了买活军的道, 被一脚踢开的可怖画面。寻常百姓眼中,却觉买活军的『操』练虽然依旧是见所未见, 过他们原本也就没见过这等场面的公开『操』练, 因此反而并太惊异,多是见到军容严整、军士雄壮,行动之深章法, 生出了由衷的欢喜。待到买活军演练完毕,都是纷纷喝彩,叠声叫道, ‘好男儿!’、‘好军士!’。又女娘服气,在看台上娇声喊道, “好女娘!”“好威风的姑娘!”
此时演练已毕, 谢六姐又发号施令, 让他们重新编队, 举起喇叭道, “一年忙到尾, 诸位辛苦了!今年我们做了很多实事, 买活军拿下了临城县,又修通了两条路,我们建起了很多机构, 临城县的医院, 重修了云县和临城县的县衙,这些活计离开姐妹兄弟们的安排是办完的。今天我谢双瑶在这谢过诸位了!”
众兵士都叫道,“愿为六姐效死!”
“六姐尽管吩咐!”
话声虽纷『乱』, 但却个个声嘶竭,显见真诚,灯光中看去,买活军个个面『色』涨红,显见对谢六姐的崇敬几近狂热。就连百姓们也些壮着胆子喊道,“六姐天人降世!”
“六姐来了,我们肉吃了,六姐仁德!”
谢六姐把喇叭拿开,向四周拱手致谢,面上笑容可掬,停了片刻,伸手下压,示意众人安静,买活军如臂使指,当即静默下来,四周百姓也连忙收声,又她拿起喇叭说道,“今年也是丰收的一年,是果的一年,果的是我的兄弟姐妹们,在新的生产生活中,又了新的学习心,新的感悟,取了新的进步。”
“我们的队伍扩大了,我们的目标是远大的,但我们的征程依然漫长,明年买活军新的动作,也新的地盘,对人才的需求也越来越大。我谢双瑶在此求所买活军——”
谢双瑶猛地站正了,抬高了音量肃穆地喊道,“永远保持先进——”
非但台下将士,就连站在她身边的谢二哥等人都肃容跟着喊道,“永远保持先进!”
“永远热爱学习!”
“永远热爱学习!”
“永远勤劳奋斗!”
“永远勤劳奋斗!”
从他们的面孔上,从谢双瑶的面孔上,都可看到他们的认真与严肃,看台上众人回这一年买活军所表出的素质——个个能写算,在实务中从未蛮讲理,也从未给其余人拖过后腿,几乎无人接受贿赂,对谢六姐忠心到了极致……亦衷心佩服,此非假话空话,而是买活军贯彻到底的实在信条。这些买活军的知识也是没薄弱之处,王举人编撰的数学课本就是为了他们准备的,但哪怕是大老粗的兵士,学习上也是从来肯偷懒的。
“明年,买活军继续向外扩张。”
此时口号已喊完了,谢双瑶又把喇叭拿在手,嗡嗡的声音在校场上空回『荡』,她又重复了一遍,“我们需更多的人才,买活军跟上我的诉求,在各地的工作岗位充分发挥观能动『性』,你们为我的眼,我的手,我的脑,为我看,为我做事,为我思考!为我效死抛命,那太简单,人命值钱,你们的脑子值钱!你们但为我死,为我活——能做到吗?”
“能!”
那声音直冲云霄,谢双瑶满意地了头,语调中带了一丝警告,“买活军养闲人,我在断前进,能跟上脚步的,被我毫留情地淘汰,能跟上我的兄弟姐妹们,将到高的奖赏——用你们的双手来创造这个国家的未来!”
这是她入临城县后,第一次如此坦率地表达自己的野心,看台上少观众面『色』都十分凝重,但校场中则是一派火热,在狂呼高喊的效忠声中,谢双瑶将手一挥,“我的讲话到此为止,后祝大家新年快乐,联欢晚正式开始!唱《买活歌》!”
她关了喇叭,退到一边,一旁两个人快步走上前,双手挥了起来,单薄的嗓音定了调子,台下军士随后加入合唱,倒是他们平时没事常哼的调子,众人都很熟悉,但词是第一次这样清楚。“起来,饥寒交迫的百姓,起来,全天下受苦的人。满腔的热血已经沸腾,为幸福而斗争,旧世界打个落花流水,百姓们起来起来,说我们一无所,我们做天下的人……”
“这是后的斗争,团结起来到明天,理中的乐土就一定实。”
买活军——固然很知识,但讲的是下等人才说的白话,他们的歌也是如此,全是白话,和民谣一般琅琅上口,再无丝毫深奥之处,军士们的歌声在校场上空回『荡』着,向看台上传递着,些人双眼发直,两腿轻颤,感受到了由衷的深深的恐惧,他们仿佛看到了自己熟悉的旧时代在风雨飘摇中逐渐粉碎,碾过了他们所的舍,可逆转地走向终结。但更多的人——那些原本饥寒交迫,原本视年关为催命关的百姓们,原本破衣烂衫,忍饥挨饿,如今能够吃饱的人们,他们觉买活军的歌声很动,甚至充满了吸引,让他们对这个神秘而又优越的群体产生了无尽的向往。
是向往他们体面的衣着,丰厚的伙食吗?这大概是『乱』世中对平民百姓吸引的两件事了——或许是的,在今日前,这是许多半大小子心中憧憬直接的起因,但今日之后,他们仿佛模糊地明白了什么,又开始憧憬起了什么,他们憧憬买活军的谈吐、见识和能,又欣羡着他们的信念,这些口号、歌声,并空洞苍白,而仿佛是一种坚实的保证:这个群体但知道这世界是什么样,知道它为什么变这样,这个群体能指导他们的人生道路,告诉他们怎么去,怎么去做!
他们吃饱喝足已一段时日了,精神领域的吸引比从前更强多,若说从前他们对买活军是羡慕的态度,从今日之后,是那急切的向往,他们期待着明年,到了明年,买活军或许征召新兵……到了明年!
“从来就没救世,也靠神仙皇帝,创造百姓的幸福,全靠我们自己……”
这歌声乘着风往四面八方飞去,飞过豪村上空,让葛爱娣一边收拾桌子一边往外眺望,这些低矮的土房后头罕见地燃着灯火,今年临城县的农民们,至少在除夕夜舍灯了,千千万万个葛爱娣们或许懂这歌声,甚至人像于县令一样觉几分讽刺——从来就没救世,也靠神仙皇帝,可分明临城县的变化,就是因为上天降下了谢双瑶这个救世,没她哪来的这些变化?她敢说她是神仙么?
但这是买活军,是谢双瑶的地盘,没人敢驳她的嘴,而军士们或许心底也模模糊糊地喜欢着这个歌词,这首歌没歌颂高可攀的皇帝,没那些似似无的神仙,只百姓们自己,他们仿佛在歌声中找到了量,找到了对于终年辛劳的慰藉,他们快乐地唱着,“理中的乐土就一定实!”
理中的乐土……乐土是什么?雷郎中在这一刻忘却了一切所别的,他在出神地着牛痘,如果明年牛痘能真的广泛引种……如果他能拜在六姐门下,到全部赤脚医生手册的传授……
王举人也在着牛痘,着算学,着马百户描述中谢六姐那举手投足尽是伟的画面,他刚才到了连翘的话,“这是一种可掌握和复的能。”是的,六姐也对他说过,一日他们也能造出她手那些仙器,王举人知道六姐从来说假话,他一种难言喻的冲动,仿佛一股极其庞大的量就在前方,等着他去掌握,而他能凭此造出那穿行云霄的红『毛』炮、那霹雳如雷的黑球弹……他能用一人的热心去影响这天下,这世界的局势……他觉他懂了六姐的话,这一切确然让他热血如沸,期待着那理中的乐土。
于县令、马百户、金逢春、于小月、于康顺……他们都各各的期盼,明年就来了,在这广袤的国土上,遍布着饥寒、疫病、杀戮与剥削,这一刻或许只个小小的县城,在热诚地,全心全意地庆祝新年,明年就来了,他们发自内心地期盼着,明年买活军的地盘将更大,他们的日子也越过越好,挑战当然是连续断接踵而至,但他们应对一切的信心——他们谢六姐!
而在这座县城之外的地方,也许多人在掂量着、考虑着买活军的将来,做出自己的应对,谢双瑶的目光投向夜空,她也在思忖着明年的发展,但很快又把思绪收了回来。
“好了,煽情够了,在开始乐呵吧。”她从怀掏出节目单看了一眼,“第二个节目,双人相声《报菜名》,表演者谢二壮,吴小莲,大家鼓掌!”
“哗——”在大家懵懵懂懂,却又本能的热烈鼓掌声中,战士们各自去校场边取来小马扎席地而坐,平时苟言笑的谢二哥、满脸刁钻的马脸小吴一起走到舞台中央,未开口,台下已笑声——光是这两张脸来说相声这件事,都已招人笑,实在是喜气十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