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凝!”
裴宴第一反应是拉着她坐车离开,但司机和主管已经追下来,他们只能弃车而逃。
司机本身是个打手,二话不说就追过去。
主管跑了两步,又折返回去叫人。
裴宴和简凝跑到大街上,打算发动群众帮忙,结果后面追来的主管一行人拼命的用方言大喊,“抓小偷!”
本地人互相都是沾亲带故的,主管在这一带又混得开,很快,越来越多的人加入围堵他们的行动。
裴宴一边护着简凝,一边打退上来的群众,逐渐的有些力不从心。
眼看着前面的人流越发变得多起来,裴宴咬牙强硬的提醒道,“待会儿我护着你,你先走!”
“那怎么行!”简凝不想丢下他。
“听我的!要不然谁都走不了!”
裴宴看准时机,将简凝推远,“走!”
然后转身,扑向追上来的人,和他们扭打在一起,挡在道路中间。
简凝知道,现在没有选择了。
她死死攥着拳头,一边拿出手机按下报警电话,一边灵巧的躲过人群,往远处狂奔。
身后,坚硬的拳头一下又一下落在裴宴身上。
“打!往死里打!”
双拳难敌四手,何况是几十双,很快,场面变成了裴宴单方面
被殴打。
主管随即反应过来简凝不见了,赶忙弯身把打得最欢的司机拉起来,“别打了!少了一个!那娘们儿不见了!”
于是一半人留下对付裴宴,一半人又往前去追简凝。
简凝一直跑到护城河边,主管他们还是追了上来。
她死死攥着手机,面对着他们,慢慢的后退,直到无路可退,才停下来。
老城外围还没做修缮,河边是泥土堆砌的,四周长满了水生植物,简凝站在上面,要比他们高出一截。
“你跑啊,再跑啊!”
主管扯掉领带,喘着粗气走上前,一只脚搭在土堆上,把胳膊肘撑在上面,倾着身子朝她说话,“把偷的东西交出来吧。”
“我没偷东西!”简凝捏紧了口袋里的手机。
不是她不敢跳水,而是这里面是打倒简家的罪证,碰了水,就前功尽弃了。
“没偷东西,你口袋里捏着啥呢,你当我们都是傻子是不是?”主管开始煽动群众,“乡亲们,这个女人是对手工厂派来的,就是为了毁掉咱们的厂子,砸咱们的饭碗,你们说,这样的人,该不该打!?”
“该打!”身后的人异口同声,看简凝的眼神,越发的仇恨。
穷山恶水多刁民,这话不
是假的,对于这些人而言,简凝就是断他们钱粮收入的恶人,打死打残都在情理之中。
“你胡说!”简凝为自己争辩,“我是简城的女儿,是简家的人,我为什么要害你们!”
“呵,你倒是会攀关系,可惜了,我二叔早识破了你的伎俩,就是他告诉我你的身份的,今天就是天王老子在这儿,也救不了你!”
“乡亲们,上,让她长长记性!”
主管打定了主意,要拉上这些乡亲们一起顶罪,他只需要中间插手,来个致命一击,到时候就算闹到警局也不怕,总归是法不责众的!
话音落下,拿着铁铲的妇女第一个就举起铲子冲了上去。
简凝敏锐的躲过落下来的锋利铁铲,和妇女纠缠在一起,身后,主管却举起了手腕粗的棍棒。
棍棒打在简凝后脑勺的前一秒,一个人影忽然跑上去,一脚将主管踹下土堆。
简凝听见动静转过头,就看见了满身戾气的霍言琛。
可不巧的是,主管摔倒的地方正好有一块石头,他一落地,就直接昏了过去。
其中一个村民用探鼻息的法子,把手指探到他鼻孔前,两秒后,又惊恐地把手缩了回去。
“没气儿了!”
其他村民立刻炸开
了锅。
“什么!?人死了?”
“杀人了!”
“别让他们跑了!抓住杀人凶手!”
村民们一拥而上,扬起了手中的工具。
简凝根本没想到会遇到这种情况,一时怔在原地,甚至忘了逃。
霍言琛抓住她就要跑,可四处都被村民拦住,他一脚一个,终究还是四面楚歌,未免简凝受伤,只能将她抱在怀里紧紧护着。
棍棒铁锹的击打肉体的声音一下接一下传到简凝耳朵里,她眼睁睁看着霍言琛的表情由最开始的从容,到最后变成隐忍。
她的心门好似也在这一刻,被一下又一下的撞击着。
霍言琛总是这样,为你做了什么,承受了多少,从来闷声不响。
她感受到他抱着他的力度逐渐加重,那么真切,那么热烈,所有的爱意在这一刻有了具象的载体。
简凝迅速调整姿势,伸出手勾住他的脖子,和他紧紧贴在一起,然后张开手,护住他的头。
她终于明白,能为他做的的确很少,可这一点也不妨碍她迈出这一步,向他靠近。
爱不是利益的均等交换,是尽我所能的给予。
霍言琛感受到她的变化,将她抱得更紧。
不知道过了多久,江助理和裴宴带着警察赶来,
他们才得救。
村民们停手的那一刻,霍言琛也卸了力,倒在简凝怀里。
“江助理,快,送医院!”
“好!”
江助理将霍言琛背起,简凝跟在旁边,一直握着他的手。
裴宴远远的看着他们坐进警车,开往医院,一直到连车的影子都看不见了,他才垂下眼帘,捂着腰,一瘸一拐的往回走。
落日余晖,将他的影子拉长,周遭的一切就连空气都变得潮湿寂寞。
感情就是这样,是一对一的双向奔赴,一旦确认了彼此,旁观者就成了局外人。
诸多能为她流血、不要命的人中,只有霍言琛,成了唯一会被她看到,并且心疼的那一个。
裴宴知道,自己正式失去了作为一个男人,爱她的资格。
——
霍言琛在医院很快醒来,做过笔录之后,就出院,回了酒店。
傍晚,江助理拿着外敷的药进来,看见简凝在,把药一放,就出去接电话去了。
简凝也不扭捏,让霍言琛脱了衣服,就给他换药。
她拿着沾了药水的药棉,动作小心的处理每一处伤口,这才发现,那些村民竟下手这么狠。
他背上,竟有好几处镰刀伤,而且明显是刀尖直接插入,深陷进去的,血肉都翻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