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哥儿没吃上饼, 但尝到了糖姜,还被吴氏塞了一包让他带回家吃。
他乐滋滋地拿着糖姜回了家,给大伙都分了尝鲜, 并大言惭地表示年梅子熟时他就跟老丘学着做梅卤了。
文哥儿大言惭的次数太多,每个人都已经习以为常。
王华给文哥儿讲了个新安排, 说是天开始他可以继续去翰林院读书了。
过他娘经过地震一事,心里总觉只有金生跟着太够, 让王华出时直接把文哥儿捎上。
也就是说,文哥儿没法睡懒觉了!
简直是晴天霹雳。
文哥儿道:“起这么早,会高!”
王华笑道:“你要多高?像我这么高的话用睡你这么多。”
文哥儿:“…………”
文哥儿信,跑去问他祖母王华小时候睡多久, 出的结论是王华很小的时候就早睡早起, 经常一大早跑出去找安静的地方读书。
提到自己最有出息的儿子,王老爷子也在旁边捋着胡须『插』起话来, 给文哥儿讲起他爹幼年早起读书干过的一桩牛『逼』事。
当初王华年仅六岁,却已经分好学,每天早起跑去江边读书。
有天清晨他在半路上外捡到一袋别人遗失的金子。
王华留在原地等失主回来拿, 又怕自己年纪小金子被人抢了去,便趁着左右无人悄然把金子沉入水中。
等到那失主哭着一路找过来,王华便把金子沉水的位置指给了对方,并摇着头拒绝了对方赠予的一锭金铤,自顾自地到老地方读书去了。
刚等待失主费了少时间, 他赶紧补回来!
王老爷子讲完了, 还要瞅上文哥儿一眼,思是“你看看你爹以前一没有名师教导没有一翰林院那么多好书可看读起书来却比你刻苦多了”。
文哥儿听完他祖父分享完状元亲爹的童年轶事,总觉他祖父也在诓他。
他爹居然也有六岁的神童事迹!
文哥儿立刻向他祖母核实:“祖母,那是真的吗?是是祖父编来骗我的?”
这又是拾金昧又是好学倦的, 教育味过浓厚,他强烈怀疑是他祖父在骗小孩。
这些大人一个两个都坏很!
王老爷子朝文哥儿吹胡子瞪眼。
这小子什么思?他是那种爱吹牛的人吗?
岑老太太笑着说道:“当然是真的,那丢了金子的人隔天还亲自到家里来感谢,要然我们都晓这事儿。”
文哥儿听他祖母亲口说了,这信了大半。
看来早起这事儿是避免了的了,除非他每天闷在家里出,要然就跟他爹一块走。
好在他们夜里玩了多久就会睡觉,算下来睡眠时间还算充足的。
文哥儿挨在他祖母旁边地“唉”了一声,感慨道:“读书可真容易。”
岑老太太被他的小模样逗笑了,『揉』着他脑袋说道:“当然容易,世上本就没什么是容易的。”
相比那么多辛苦的当,读书算是最轻松的一条路了。
文哥儿刚接受自己要早起的事实,又在他爹嘴里知另一桩事:由这一整年里灾异断,朝廷决定年的元宵集体聚餐搞了,元宵天假期也放了!
说是年,其实也就是下个月了。
这可是全年里头最的一个假期,结果现在朝廷决定放假了!
满朝文武集体加班,共克时艰!
文哥儿还是头一次知晓假还取消的。
王华见文哥儿一脸郁闷,由乐道:“怎么?今年还见天跑出去撒野?”
那是肯定的。
文哥儿本来都好了,元宵天假,他每天跑去烦老丘半天。
都说“精诚所至,金石为开”,来靠着足足天的软磨硬泡,一定叫老丘松口做饼!
现在假期没了!
文哥儿郁闷了一会,今年确实天灾断,又没那么在了。
没碰到风调雨顺的好年景,为朝廷命官自然多干活,这没什么好说的。元宵聚餐这事儿也是,别人家里正遭灾,你们却在宫里开开心心去大摆宴席,怎么都说出去。
少花钱,多干活!
文哥儿道:“那我们今年自己做圆子!”
去年王华从宫宴上带了御赐圆子回来,烤热了吃还蛮好吃的,今年既然宫里赐圆子了,他们可以自己动手做。
文哥儿这个提议自然没人反对。
虽说文哥儿每次提出做点什么都只是东跑西跑瞎凑热闹,可过年过节嘛,图的就是这份热闹。
谁都没指望他真的帮上忙。
文哥儿开开心心把过年计划稍作调整,夜里早早睡下了。第天他早早醒过来,打着小哈欠洗脸刷牙吃早饭,乖乖跟着他爹一起出去。
这一大早的,天都还没亮起来,可真是起早贪黑。
文哥儿被他爹牵着走在路上,忘和他爹回忆童年:“您真的捡过金子吗?里头到底有多少锭金子?我还没见过一大锭的金子!”
金豆豆银豆豆他还见过一点,一大块的对他来说就很难见着了。
见自家儿子听完沉金之事只关心有锭金子,王华说道:“那都是别人的,有什么好惦记?”
文哥儿振振有词:“捡到银钱当然数清楚,然随便来个人说是自己掉的,您难道就直接给他吗?”
王华笑道:“你倒是有点小聪。”
父子俩正说着,就碰上了样要去翰林院点卯的李东阳。
李东阳问道:“你俩聊什么,也说给我听听。”
王华哪好思自己宣扬幼年时的事?
文哥儿却是特别好思,连说带演地把他祖父给他讲的沉金之事给李东阳讲了,还让李东阳给他评评理,说遇着这事是是先数数清楚!
李东阳一听,这当老子的聪很,当儿子的也差,父子俩可都算是神童。
他瞅了王华一眼,笑道:“是该数数清楚。”
文哥儿见李东阳站自己这边,马上昂起脑袋给他爹一个“你看我说对吧”的表情。
王华:“…………”
王华当年当然是数了的,只是自家儿子只惦记着别人的金子没说罢了。
这小子怎么每天都这么洋洋?叫人真让他吃吃瘪。
文哥儿天来,大家都挺念他,刚进翰林院就被钱福他们捞过去玩儿。
最近杨廷和开始给他们上课,给他们的范文就是文哥儿那篇《冬至集市调研报告》,每天还给他们布置绘制图表的作业,说是刘健刘阁老对这玩很感兴趣,他们有力的尽量学学。
多一技巧,多一份保障!
真正出『色』的人,要擅学习新鲜事物!
这天他们每次拿到杨廷和布置的新功课,都会起猫在家里开心玩耍的文哥儿。
现在文哥儿这始作俑者终来翰林院了,钱福他们把作业匀他们一份吗?
文哥儿:?????
好哇,我把你们当朋友,你们却骗我来做作业!
文哥儿本来拒绝的,结果给庶吉士上课的老师一过来,没辙了,是他先生杨廷和!
杨廷和瞧见钱福旁边多了个文哥儿,自己也多费口舌,只叫钱福他们给文哥儿讲讲进度,最好把前次作业顺便给文哥儿抄一份。
没办法,他好歹也算文哥儿的先生。
要是文哥儿没天分也就罢了,他也会勉强一个岁小儿,可文哥儿是有天分的,这玩还是他和王文素一起捣腾出来的。他该练习,谁该练习?
别到时候大家都会了,他自己倒是把这东西忘光了。
那成了他们欺骗世人,强给这小孩安神童名头吗?
这,这妥!
当老师的看着学生白白浪费自己的天赋。
钱福他们也非常乐和文哥儿分享学习进度。
文哥儿本来还觉这没什么难的,结果把钱福的状元笔记拿过来一看,赫然发现他用在《冬至集市调研报告》里简简单单的物价图表,已经在短短一个月里进阶了!
这杨廷和拿出来给他们练手的,居然是从户部那边顺过来的往年数据!
他老师怎么和户部搭上关系了?!
这些数字光是摆在那儿就让文哥儿开始眼晕了,更别提去分析处理它们。
这是怎么回事?!
过去短短一个月,教学内容就从“1+1=2”变成了“请解出这道微积分题”了吗?!
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哟!
文哥儿皱起小眉头紧盯着那些令人头秃的户部数据老半天,决定……叫金生去把天没见的王文素喊来。
等王文素也在杨廷和的课堂上有了簇新簇新的旁听座位,文哥儿总算舒服了。
好朋友,一起走!
谁做题谁是狗!
到中午,一群年轻人终从可怕的数学图表里挣脱出来。
文哥儿屁颠屁颠跟着杨廷和跑去蹭饭,就见到李东阳正和个生面孔在那边吃饭边闲聊,那模样瞧着很哥俩好。
待在翰林院这么久,文哥儿早把翰林官认了个遍,这人却是他没见过的。
文哥儿取了自己的饭蹬蹬蹬跑到李东阳边坐下,按捺住满心的好奇乖巧喊人:“先生!”
学生都过来了,当老师的给介绍介绍?
李东阳转头一瞅,一下子读懂了自家学生那乌溜溜的眼睛在讲什么。
李东阳随口给文哥儿介绍道:“来,喊师叔。”
原来这人正是在山西任满归来的杨一清。
杨一清入仕途就出任实职,这年更是直接去了基层,负责地方上的文教工作以及诸多琐杂政务。
比起谢迁他们这些养尊处优的清贵翰林官,杨一清看起来少了分风流雅致,多了分潇洒疏朗。
即便相貌说上多俊美,浑却透着股极凡的气度,叫人一看就知晓他绝是等闲之辈。
杨一清早从李东阳信中知晓文哥儿的存在,笑着招呼道:“你既然是西涯学生,往确实该喊我一声师叔是。”
文哥儿两眼一亮。
世上居然还有师叔这一重关系!
他有四个先生,知会有个师叔师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