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佛郎机人占领满剌加之后,倒是对当地的情形有了一些改变。比如这满剌加海港,本来是个小小的海边集镇港口,房舍街道都甚为破旧。佛郎机人占领此处之后,倒是经过了一番大力的改造。
不说西区军港和佛郎机人的聚居之处的整洁和宽敞,即便是东区海港之处,也是面积增加了数倍,街道开辟了数十条。
因为海贸的逐渐频繁,满剌加海港的居民也增加了不少,外地客商往来,店铺妓院茶馆客栈等设施也都如雨后春笋一般冒了出来。
要说,被殖民有什么好处的话,那便是客观上确实对于当地的繁荣起了一定的推动作用。
为了便于控制周边,佛郎机人驱赶当地土著修通了通向龙牙门的海峡山崖边的大道。虽然只是一条碎石土路,但是却大大便利了交通。便于佛郎机人的兵马控制住方圆数百里的马来半岛的东南部。
在佛郎机人的规划里,龙牙门将来也是要成为一处中转的贸易港口的。只不过龙牙门海峡入口出礁岛众多,海面不够开阔。渔港扩建成军港需要大量的资金,所以一时间没有进行。
原本,满剌加海港城市也是要建造城墙,建造成一座城邦模样的。但一方面还是因为需要花费太多的钱财和人力的缘故,佛郎机国内对于这笔庞大的海外预算是不肯应允的。毕竟他们的目的是搜刮和掠夺。
但另一方面,最重要的原因还是因为自信。在佛郎机国上下看来,东方舰队无敌于天下,满剌加港口何须造什么城墙?谁敢进攻无敌的佛郎机帝国的海外城池?谁又有能力去这么做?所以,根本毫无必要。
现在,此时此刻,佛郎机人为他们的傲慢将要付出代价。
一个开放性的港口城池,即便有驻军,又能如何?大明骑兵们驰骋在佛郎机人修造的大道,冲入开放的,只有几处关卡哨塔防御的满剌加港口东区城池之中,势如破竹一般。
东区有千名佛郎机正规兵马驻守,加上招募的本地土著组成的护卫人手一起也有个两三千人之多。在数里外,最东侧的关卡哨塔也发现了骑兵来袭的情形并且发出了预警。
甚至,一只百余人的火枪队也在短时间内完成了部署,准备对奔袭而来的大明骑兵兵马进行凶狠的阻击。但是这一切都是枉然。
陈式一带着数名好手早就抵达了城东哨卡附近。他们冲入了东城哨卡工事内,在对方火枪手们正全神贯注准备狙击敌人的时候,金瓜雷像是不要钱般的砸进他们的工事里,造成了剧烈的恐慌和大量的死伤。
趁着混乱,张隐率领五百名骑兵前锋轻松突破关卡闯入了东区街市之中。
一旦骑兵闯入街区,那便如虎入羊群一般势不可挡。整个东区海港的街市之间一片混乱,百姓们惊惶失措的到处乱走,街道小巷上天鸡飞狗跳,乱作一团。
陈式一早已摸透了东区的防卫情形,在他的带领下,大明骑兵首先要解决的便是驻扎在东区的佛郎机兵马的护卫力量。三只骑兵队兵分三路,一路控制港口位置,一路直扑城中敌军驻地,另一路则迅速封锁东西区的交界河道。
马蹄如骤雨一般在街道上飞驰,长刀的光亮刺眼夺目,鸟铳的轰鸣震耳欲聋。喊杀声,惨叫声,尖叫声充斥整个海港。港口之中,海峡海面上,战斗进行的激烈而迅猛。一时间震动天地,混乱不堪。
张隐和陈式一第一时间抵达了东区和西区的大河边缘。两人见面之后,张隐焦急的大声问道:“公爷在何处?可有消息?”
陈式一道:“目前不得而知,之前的救援信号在西区山坡方向。我估摸着是被发现了行踪,困于那片地方了。之前佛郎机战船对山坡进行过炮击。”
张隐大骂道:“陈式一,这是你的失职。公爷如果有三长两短,你难辞其咎。万死难赎。为何没有接应国公出来?简直混账。”
陈式一自己其实已经懊悔自责的要命,但是张延龄之前告诉他,自己不发信号,便是安全无虞。不许他自行判断局面,硬闯救援,反而会造成不必要的损失。所以陈式一在偷偷潜入军港失败,驾船逃走之后并没有急于行动。
但是他知道,接应失败便意味着护国公孤身在西区之中,危险之极。昨晚到现在,他都没有合眼,一直和几名手下注意着西区的动静。午后的敌军战船的炮击发生之后,陈式一更是心忧如火。因为他意识到那是国公爷行迹暴露,正在被敌军搜捕。佛郎机人用大炮轰击,国公爷的安危堪忧。
他正准备不顾一切的冲西区救援的时候,看到了张延龄求救的信号。那其实也是发动进攻的命令。本来三颗信号弹便是传令进攻的信号,护国公打出了十几颗信号弹,那更是情况紧急。陈式一知道。必须要配合大部队进攻,吸引敌军交战,才能缓解国公爷的危急局面。所以他只得立刻发出信号弹传达进攻的命令,并且配合骑兵快速解决入城的关卡之敌。
陈式一已经想好了,如果国公爷出了什么差错的话,他当场便抹脖子自杀。他的职责便是保护国公爷,自己没做到便要引咎自裁,以惩己过。
“张兄弟,莫说这些了,快营救国公爷要紧。河西便是佛郎机军港所在之处,也是佛郎机人聚集之地。咱们得想办法攻过去。”陈式一道。
张隐纵马看了一圈,皱眉道:“有些棘手,河面开阔,只有几道桥梁。对岸火枪手防守严密,工事甚为密集坚固,兵马已经到位。要是硬闯的话,死伤定然很大。我们只有不到两千人。对方除了战船水军之外,守军依旧是我们的两倍。且都有火器……”
张隐说的没错,整个满剌加海港的佛郎机兵马人数超过一万五千人。其中近万人都是船队海军及后勤人员。驻守的马步军人数也有四五千人。除了东区千余人之外,西区是防守重点。河岸对面,阿方索得知敌袭的消息之后,已经将所有兵力集结于大河西岸,重点防守几处桥梁通道。
佛郎机人的武器配备也不是开玩笑的,大面积装备的火绳枪,弓弩等远距离武器,足可让强行冲锋的手段无法实施。
“管不了那么多了,我带头冲,其他人跟在我后面。无论如何要冲过去。”陈式一叫道。
张隐皱眉道:“不成,那不是找死么?莫忘了,我们是要占领此处的,不是来送死的。”
陈式一叫道:“可是国公爷生死未卜。”
张隐摆手道:“我知道,那也不能盲目进攻,会葬送兄弟们的性命。公爷要是知道我们这么盲目的冲锋,定要大骂我们是败家子。冷静,等东区战斗结束,等火炮上来。”
陈式一无可奈何,心急如焚,却也知道张隐的话是对的。如果强行冲锋,最后的结果定然是死伤惨重。不但无法救出国公爷,反而要被赶出满剌加港口。最好的办法便是占领东区港口,等火炮全部运抵,用火力压制掩护渡河。
夕阳慢慢的西沉下去,暮色渐起,天光渐暗。
东区的战斗逐渐结束。东区佛郎机守军被歼灭数百,其余的往北边的山林里逃遁。本地雇佣的护卫军则不堪一击,早就做鸟兽散。这帮家伙平日作威作福,此刻如丧家之犬,招致了本地百姓的自发的袭击。东区街市之中烈火熊熊,许多百姓得知大明兵马攻进来,自发组织起来,协助战斗。这种情形倒是让人意外。
但是,大河西面,西区河岸上。灯火通明,人马嘶鸣。几处桥头上,佛郎机火枪手云集守卫,还有大量的士兵正在迅速搭建工事,沿河河岸数千兵马云集守卫,严阵以待。
海面上,战船的进攻还在继续。虽然阿方索发现了对方是海面佯攻,试图命令战船回撤,利用战船的火力协守防线。但是汪鋐率领的三艘铁甲战船却凶狠的发动着进攻。炮火又狠又准的对敌军战轰击。
尽管三艘铁甲战船都已经受了多处损伤,却成功的牵制住了大量的佛郎机战船,逼着他们只能交战。
天色擦黑时分,大明兵马的大批车辆运载的数十门火炮终于抵达了战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