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啊。确实是个难题。又不能婚事办的寒酸丢人,你现在又手头拮据,这可如何是好。”徐延德皱眉道。
张延龄道:“所以,可否请兄长回去禀报公爷,婚事暂延。要不然到秋后待庄园收成上来再成婚也自不迟。”
徐延德怒道:“不成,等秋天收租?那也太久了。知道的倒也罢了,不知道的必以为婚事有变。”
张延龄摊手道:“那兄长说怎么办?”
徐延德皱眉想了想道:“既然如此,也只能是……”
张延龄心中一喜,莫非徐延德肯放血?自己正愁着银子的问题,若是能从定国公府借一笔银子,那么火枪冶造的事情便可以推进了。
“也只能是……借高利贷了。”徐延德声音响起。
张延龄呆若木鸡。
徐延德站起身来道:“延龄,银子你一定是要弄到的,婚礼也不能寒酸,日子也不能拖了,就这几日你必须备礼问期。一个月之内,这婚事必须得办了。我可警告你,我爹娘可是已经生气了,莫要惹得他们不开心。你借高利贷也好,去偷去抢也好,总之,我管不着。你若是抱着戏耍我定国公府之心,后果自负。就这样了,你看着办吧。我军中还有事,告辞了。”
张延龄心中暗骂不已,果然一个个都是铁公鸡,还以为能拔几根毛下来,结果空欢喜一场。但看得出来,定国公府上下是真生气了,也生出疑窦了。这件事怕是拖不下去了。
送走了徐延德,张延龄也没心情去衙门了。回到内宅,阿秀见张延龄又回来,忙完缘由。张延龄告诉他徐延德来催婚的事情。
阿秀听罢笑道:“看来是躲不掉了。相公,还是抓紧办吧。”
张延龄叹息不语。阿秀道:“我知道相公的心里忘不了谈小姐,你怕一成婚,便是和谈小姐便再无缘分了。不过叫我说,如果相公和谈小姐真有缘分的话,也不会这么便断了。老天爷都安排好了,有时候你想断都断不了。就像定国公府的郡主,那也是一种缘分。”
张延龄苦笑道:“这缘分怕是孽缘,不要也罢。”
阿秀道:“可也是缘分啊。你喜欢谈小姐,谈小姐也喜欢相公,有没有天大的隔阂,无非便是名分高低罢了。可是名分高低便能阻隔缘分么?我觉得不会。”
张延龄笑道:“你现在倒是变了,这么相信缘分了。”
阿秀道:“当然了。阿秀本来做梦也想不到会嫁给相公,可是现在不都是事实了么?所以阿秀觉得,这世上没有什么事是不可能的。缘分到了,不管身份高低贵贱,什么名分呀这些东西,都是挡不住的。”
张延龄微微点头,轻叹道:“但愿如此吧。看来这婚事是要操办起来了,躲也躲不掉。”
……
三月初十,张延龄请英国公张懋再次出面去国公府请期。请期便是民间俗称的‘问日子’。
三月不宜成婚,因为不是双月。请期的成婚日子必须是双月双日,且是吉月吉日。请了京城明月观著名的黄道长卜了一卦之后,算出了四月初八乃黄道吉日。双方确定之后,便定为成婚之期。
即便这场婚事不是张延龄想要的,但是事已至此也只能接受现实。该做的事情还是要做的,成婚大事,不能马虎,不然两家的面子上确实也都过不去。
因为是娶正妻,所以后宅东院正房必须要腾出来作为新妇的婚房。还要进行翻新加盖,所有的家具用品都要换成新的。本来是阿秀和张延龄一起住在正房里,这下只能搬离了。
阿秀倒是没什么,张延龄却有些小小的愧疚。但这年头规矩如此,正房侧室之间的地位差距还是挺大的,阿秀自己也心知肚明。阿秀搬到了西园北边靠近后园的小院里,那院子是赵元成夫妻居住的院子,年后赵元成在外边租了个院子已经搬出去了,阿秀便选了那个小院。
一场婚事,各种繁文缛节的东西很多,要准备的东西也很多。全府上下都开动起来忙的不可开交。本来一切都是阿秀打理,但好在服丧半年的马全三月中从老家赶回来了,和黄四一起帮衬,倒是让阿秀省了不少心力。
银子方面,其实倒不是什么大问题。年前定聘的时候张皇后便送了五万两银子过来给小弟操办婚事之用,那也确实是张皇后这么多年全部的积蓄。之前花了两万两,剩下三万两以及户部补偿折算的赈济款项一万多两银子,加上帐上原本还有些银子,七七八八加起来也有四万两左右,足够操办一场盛大的婚礼了。只是,这些银子张延龄远本是想要抽出一部分开作坊造火器的,但用着用着便发现其实剩下不了多少,所以暗地里骂了好几次娘。
宅子里的装修改造忙的乱哄哄的,一时半会儿也不得消停。张延龄也帮不上什么忙,在家里听着乒乒乓乓的乱七八糟的声音反而心烦。所以,呆在衙门里的时间倒是长了许多,显得很是敬业了起来。
期间张延龄带着徐幼棠出了一次城,找了一片荒山野岭呆了半日。倒不是带着徐幼棠去游山玩水,而是去测试燧发火枪的极限射距和威力,测定合金枪筒的承受力,以确定纸包弹的装药量等等数据。
半日亲测,得到了许多有用的数据,同时也亲测了燧发枪的真正威力。燧发枪的有效射程高达一百五十步,这已经相当于强弓的射程。而强弓在这样的射程只能斜向抛射,但火枪平射可达,优劣可见一斑。
一百五十步有效射程之内,可洞穿寸许厚的木板。这说明对于敌人的杀伤力还是够的。击中血肉是有致命杀伤力的。当然,除非对方是不着盔甲的,否则燧发枪的破甲能力如何才是关键。
张延龄带去了两套制式盔甲进行测试,一套是普通的紫花布面铁甲加圆铁盔的配备,那是大明军队的普遍装备。边军和京营都有装备。所不同的只是质量的好坏,内里铁甲的厚薄质量不同罢了。当然,张延龄带去的是京营装备的,质量是过关的。
亲测可知,在百步左右,铅弹已可破紫花铁甲,且伤及内里。在进入九十步的距离后,大号铅弹完全穿透内部木板,造成杀伤。这个结果张延龄还是很满意的。在进入七十步的距离之后,铅弹已经可以贯穿整个甲胄。换言之,一枪便可打个透心凉。这样的威力已经足够。
另一套盔甲是铁札甲,那是防御力更强,造价更昂贵的一种铁甲。测试之后发现,铅弹破甲贯穿距离在七十步,比之紫花布面甲要好许多。不过这并不影响火枪的优异表现。毕竟铁札甲太过昂贵,大明朝军队中只有少量的兵马才得装备,不具有普遍意义。这种甲胄一套的成本可以抵得上三套紫花布面甲了。
测试之后,更加坚定了张延龄抓进批量制造燧发火枪的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