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错了。”那人懒懒倚着桃树,声音落了风中。
“先生,请问学生何错之有?”
“不,是我……错了。”
“先生,学生不明。”
“罢了,你且离去。”那人已背过了身,意甚决绝。
“……学生告退。先生多保重。”
喻殊踱步到湖边,沉默了许久。出神地看着那片倒影,那下面,大概是另一个世界吧。
兀自笑了起来,比那漫天花雨还要惊艳。
如果非死不可……死在自己手里吧,好吗?
没有人会回应她。
怎么可能有人会回应她呢?
十年来,死生师友,深恩尽负。
一潭水花,溅起了一个朝代的动荡。
“圣旨到——”
没有听宣的人了。
战战兢兢跪了一地奴仆。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念护国公世子喻殊督办监斩有功,特此官复原职,兼太子太傅,且赏黄金百两,钦此。”
可是,她……死了啊。
阿殊,为何不能再等一等?那不是你的错。
天子也会这般失态吗?他哭得像个孩子,什么都没有了。
实际上,冰冷的权利,在一旁,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
醒醒吧,可怜的君王,哭泣多么无用,此刻为何不放声大笑?
用那么多的无辜的性命与无尽的鲜血换来的结果,知足吧。
贪得无厌,伤人伤己。
阿殊……
我将以万世的王朝之名,祭奠你的魂灵。
——不必。
宫殿的穹顶之上,漂浮的灵魂淡淡地微笑着。
是我选择了放弃,不是它选择了我。
兼济天下的使命,辛苦你了,泽之。
你肩负的,是我不能承受之重。
年轻的天子有所感应一般抬起头,可是,这金碧辉煌的屋顶是空荡荡的,而他的心,比这四宇八方,还要空落。
丞相沉湖,举国震恸。
《开元志》记载:开元十三年,丞相喻殊沉苍梧湖溺亡,举国披麻戴孝十日。其后,光武帝以铁血手腕清洗朝堂,自此,政治清明,政通人和。史称:苍梧十日。
*
南楼月温润地笑道:“拂衣早。”
“先生,即日起将教授学生什么内容?”
南楼月有些诧异,尽管他刚从太学院结业,但也曾带过一些国子监的课,但是也没有哪个孩子这么横刀直入。或许,她本身就不像个孩子。
“那么,拂衣说说看,你需要我讲些什么?”
南楼月很聪明,对于喻殊问的问题,他在心里已经有了两个判断。
一是喻殊明白自己的能力范围,所以在问他这个老师能有什么存货,二是他现在是靠着教授这个孩子拿些津贴,所以从对方角度询问,也不会显示自己多大过错。
喻殊想,南楼月这样的人,若是在她前世,她说不定会在官场上试试他的水,再磨砺一番,也许还可能拉入自己门下。
“先生,学生想去体察民情。”喻殊的眼睛里闪烁着不符合这个年龄的深邃与势在必得。
回到了这个时间,她想起那个人。
她今生一定一定不能让他就那么死了。
“可需要我作陪?”南楼月显然大体知道了喻殊的打算,她是一定要出府的。
但是,教不严,师之惰,这种事情有怎么算?
当了那么多年人精,喻殊拿出了她当初的架势——使人信服,而且是全心全意无条件信服的这种征服感。
“先生大可放心,一切学生会妥善解决好的。”
“好。”
遇上个这么聪慧的孩子,也不知道是他的幸运还是他的命运?
他突然想起喻殊的身影。
在他的记忆中,那个孩子,不过八岁,半大的身高。面容已经不甚清晰了。
但是,整个人却给他一种冠绝京华的感觉。
他想,再过十年,整个天下,也绝对无人可再出其右。